第79章 各异(二)(2 / 2)
“来不来的,你总是要来,先来了再说——你再怎么逞强,也就是一个小丫头,君木头保不了你的时候,我看你怎么办?还敢说,你不指望男人?”
对于荸荠,那种肆心无挂想说就说、想笑就笑、想生气就生气,想骂他就骂他的安稳让我留恋。对于君闻书,那种学识上的接近、境界上的趋同,也让我觉得尚可与之相对,但对于眼前这个杨骋风,我觉得真是无话可说。人与人之间到这个程度,一点乐趣都没有。他不能理解我,我也不能理解他,隔膜的人,两个世界的人,竟似一句话都无法相接,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还非要纠缠?
我只有躺着了。悄悄睁开眼,看他那一袭绿色在黑暗中依然能辩认出,面朝着我。绿影子向这边过来了,我看着他往这边走,心里有点紧——这里是君府,他应该不敢胡来。
他在我床边坐下,“我知道你没睡。”手拂了下我额头的刘海,我厌烦的一甩头,他哈哈大笑起来:“小丫头,真是厉害,真是我杨某人的对手。”我不说话,就听他说:“你总是要到我这里来的,早或晚,总要来,来了,你就知道好了——君木头,他保不了你,别跟个地龙似的老想往土里钻,没用,我不现在就拽着你走,不是顾及你那狗屁可笑的剪刀——我知道,你根本不会死,捅死我,你也下不了那个手,我也仅仅是不想现在就和姓君的撕破脸。明着和你说,我就是拿话敲他,让他知道,你人虽然在这里,但也只是暂时的,他君木头别真的以为就在他这儿了,早晚,得到杨家去——他娶不了你,他娘就不让!”
我很想从床上跃起来破口大骂,但还是忍住了,不能做无谓的牺牲。
杨骋风走了,带着狂妄。对于他的话,我虽然烦,但并没有真的有一种迫在眉睫的压力,我始终不相信他真的会怎么样,我值么?一个相貌普通的丫环而已,我看不出他真会对我有什么兴趣——我现在来不及想这些,只是先想想荸荠。
我翻身爬起来,连夜写了封信。我说,人生的逆境大约可分为四种。一曰生活之苦,饥寒交迫;二是心境之苦,怀才不遇;三曰事业受阻,功败垂成;四曰存亡之危,身处绝境。处逆境之心也分四种,一是心灰意冷,逆来顺受;二是怨天尤人,牢骚满腹;三是见心明志,直言疾呼;四是泰然处之,尽力有为。我告诉他,春试没成就算了,人这一辈子,事情多了,为了一个考试失败,不值当。我特意提到我的地窝子,提到那家面馆,提到方广寺,提到糖荸荠,我希望他能想起我们那小快乐、小幸福。真的,平凡的快乐,平凡的幸福。我不希望他成为君闻书,也不希望他成为杨骋风。我告诉他,我唯一指望他的就是,好好的、快乐的生活着。
我努力的写着,想着,想到甜蜜处,面上也跟着微微笑,然后就再写。一直忙活到将近四更天,却完全没注意,不知什么时候,窗外还站着一个人。
第二天早上我起迟了,匆匆忙忙跑到正房,听说君闻书已经走了,我松了口气,让锄桑帮我把信送走,心才有点安。
君闻书一直到晚上才回来,我忙过去:“少爷回来了。”他瞄了我一眼,平平淡淡的说:“你好些了?”
我有点窘,“好些了。”
他不说话,看榆把饭摆上来,他才说:“司杏以后跟我吃饭,你们自下去吧。”
跟他吃饭?“少爷……?”
“不愿意?”
“奴婢不敢,只觉得身份有别,不妥吧。”
“我说妥就妥,以后就这样吧。”
我不敢反对,悄悄的坐在一边数米粒,他夹了块鱼给我:“别只吃米。”我连忙起身,“谢少爷。”两人再无言,我在忐忑中吃了饭。
日子又如流水般过去了,四月,我还是没收到荸荠的信。我又写了封去,口气更急,我就是担心,他到底怎么样了。
五月,荸荠的信还是没来,我实在等不下去了。他是不是心眼窄,想了什么不好的路?我日夜胡思乱想。终于,我忍不住了,决定死磕,求君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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