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心殇(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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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擦了眼睛,又拍了拍脸,迎着风站了很长时间,觉得泪痕应该差不多干了,才往正房里去。

“难受了?”君闻书低头看我的脸。

“少爷别开玩笑。”

“要不,我再把她追回来给你做伴?”君闻书还是玩笑着。

“少爷别开玩笑了。”引兰的话说得我的心沉甸甸的。

君闻书忽然拉着我,“别难受了,引兰走了不还有我么,以后有心事和我说吧,别老去找别人。”

“少爷,我正经问你,你当真不打发我走吗?”他在我眼前,我心里乱,当时只想出这一句最直接的。

君闻书的笑容僵了,“怎么又想起这个了?”

“少爷还是说吧。”

“是。”他直直地看着我,“你还用问么?”

是,还用问么!我木然地点点头,便往书库去了。

坐在椅子上,我的泪就下来了,怎么也止不住。不知为什么,就是想哭。从还没入府就想着出去,这是一个近乎偏执的念头,我从来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不用想为什么。仿佛只有今天,我才正眼看了这个目标,仿佛是,第一次,看清这个目标。我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很多信仰破灭的人会选择自杀。出府,这是我的信仰。可从头至尾,都是我跟自己玩儿。我就像是说梦的痴人,或者是那自大的夜郎,又或者是观天的青蛙,或者,我仅仅,是我,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不知道为什么哭,就是想哭,如何都忍不住。我不伤心,心里麻木,脑子也没有意识,就是想哭。或许,争取了九年,我终于发现,出府根本是不可能的。是受骗?是绝望?是耻辱?

我终于哭出声了。君闻书想过来,却叹了一声出去了。也许他知道,现在让我一个人待着是最好的。

我趴在桌上,让泪尽情地流着。这一世,从最开始,我就是想安安静静平平淡淡在阳光下活着,可我进了君家。我进了君家,我就没出得去。我从自己认为最隐秘的地方摸出荸荠给我的信,每封信我都整整齐齐地放好。看的次数太多,信封破了,我小心地糊上,信纸破了,我也小心地裱好。我慢慢地摩挲着,无数次,我摸过这些信无数次,那里隐藏了我曾经多么强烈的希望,而今,它们散落在桌上,没了生命……我心如刀割,不禁悲从中来,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

飞来的,似乎又飞走了。又或者,似乎他们根本就没有来过。难道,我执著一场,便是这样的结局?我的心痛得揪了起来。谁做的?为什么?为什么啊!

恍惚间感觉四肢发麻,心窝里像憋了一口气,就是喘不上来,我晃了晃,哇地吐出一口血,落到信上,然后就倒在了桌上。

不知什么时候,不知自己在哪儿,我只觉得心口很重,像被什么东西压着,喘不过气来。我想把那东西推开,可胳膊怎么也抬不起来。我像快要憋死了,想喊,喊不出来,浑身发软,喉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涌出来,然后模模糊糊地听到一个声音慌张地叫道:“司杏,司杏……”便再也听不见了。

司杏是谁?好像是我。我是谁?不知道。我怎么来的?不知道。怎么来的?怎么来的?……

两世的记忆在脑中翻腾,当年伤害我最深的老师说:“这么多年,你苦苦地得到了什么?”

我的朋友说:“哈哈哈,不是吧,你怎么这样子了?”

我的外甥说:“小姨,我想要啪啪圈……”

不对不对,萧靖江说:“只要你想,便能出来。”

君闻书说:“还用问么?”

似乎还有一个人,我努力地看着,哦,是他,杨骋风,他说:“赌输了,你要认!”这么多年,我苦苦地得到了什么?我输了么?输给了谁?我输给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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