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失子(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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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谁也不愿卖。惠安话比泉州话又有不同,说了半天我才听明白,许多姑娘就只做了一身衣服,准备出嫁穿,卖给了我嫁衣就没了。我说服她们卖单件的给我,她们还是不同意,说大小不同,我根本穿不上,真是淳朴啊。老外就是买回去挂挂,根本不会穿。这道理我和她们说不通,只能说我有我的用处,你们只管卖,她们才把斗笠、短衫等零零碎碎的东西卖给了我。我又和她们买了些贝壳穿的项链之类的小东西,总算凑了一百来件货,走时还向她们订好了下次的货。

我把店铺安置在吃食最多的大街上,吃饱了就爱逛,人之常情。老外们对中国的美食十分景仰,来了必吃,吃完必逛,我的小店就沾了人家的光。我给小店取名叫越,并在旁边写了个across。虽然来的阿拉伯人居多,但也许有人懂英语?

还真是有人懂,开业第二天就来了几个外国人,叽里呱啦说得飞快。我的英语本就学得不好,又隔了一世,早忘光了。双方用英语单词,再加上手语,终于卖出去三件东西,我赚了半贯铜钱。

日子又似流水般地过着,我绝不起早贪黑,每天将近中午才去店里,夕阳还没西下,我就收拾着关门。我不是财迷,也不想惹事。我要钱做什么?自己的孩子远在千里,一辈子都见不到,为谁辛苦?而且我是从杨家逃出来的,也不想弄出太大动静,引人注意。我就恬恬淡淡地经营着,够我生活就可以了。

春花秋月一年复一年,我在泉州慢慢地疗伤。我谁也不去想,让大家当我死了,我也当原来的世界死了。我们相安无事吧!

第三年,我二十五岁。九月,我下去收货品的途中遇到一个小女乞丐,她正被一群孩子欺负,当时就勾起了我的伤心事。我把他们赶走,仔细一问,她叫晴欢,也是惠安人,和我的经历大同小异。我可怜她,问了她的意见,便把她带回泉州给我当帮手。我和她言明,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她想走,和我打声招呼就可以。

随着对泉州的熟悉,也因为有了晴欢做帮手,我慢慢地把货源地从惠安扩展到别处。第四年开春,我决定去广州附近买些粤绣。广州离泉州较近,因为市舶司的设置,广州和泉州的走动比较密切,交通也很方便,我便当去散心了。

我的目标仍是小村子,绣品这东西越是乡下绣得越水灵。乡下人心静,天天对着活的花草,所绣的东西就在心里。虽然她们的用料质地不是极好,但我看重的是她们的绣技,这在外国人看来是一项令人叹为观止的工程,而丝绸见得太多了,他们也不觉得什么。而且对于我的客户来说,我也不想让他们把绣品带回他们的宫廷,只是作为普通上等人家把玩的东西就可以了,不需要太好的料子。

办完事,我就在广州城随便逛起来。早听说粤人好吃,真是不假。正是中午,吆喝起劲儿的都是各饭庄的跑堂人,我走在路上,一股惆怅涌上心头。

很久没有好好吃顿像样的饭了,原来是自己一个人,厨艺本就有限,做起来也没什么趣味。后来晴欢来了,她虽然比我会做饭,但总是吃着索然无味,似乎少了点儿什么。

每年我只有一天是好好吃饭的,就是越己的生日。七月初六,我要吃越己的长寿面。越己,妈妈祝你健康平安地成长,不知你爹爹有没有让人做面给你吃,不知他给你讨的新妈妈对你好不好。小家伙三岁了,早就会满地跑了。唉,每次想起越己,我就觉得心像被刀刮过一样。在我心中,他永远是睡在小被子里的模样,红扑扑的脸蛋,薄薄的嘴唇,小巧的鼻子。越己长大了,模样该有变化了,妈妈梦都梦不到了。

我后悔到广州城闲逛,这样的热闹不适合我,我擦了擦泪,加快步伐准备回旅店。拐过一条街,人声小了一些,空气中有些脂粉气,还听到莺莺燕燕的笑声。我抬头一看,一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子正拿着扇子半遮着脸站在门口或楼台上。妓馆?我低下头,加快了步子,正走着,眼前有黄色一晃,一只果皮掉在跟前,然后旁边传来放肆的笑声。

我皱着眉抬起头,待看清那人的脸,她也惊呆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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