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七章（1 / 2）

灌江口这边自然不知天廷的情况。

这天，玉鼎真人抱了个账簿，统计近日来众人的战绩：“徒儿收服六十七个，灭妖八十一个；杨婵收降七十四个；哪吒、李靖父子共同诛杀三十六个；三首蛟消灭二十五个。”他将手中的葵扇往桌上一放，叹道：“这哪里是治理弱水，这分明是三界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除妖战役。”

在一旁的狐妹捧着脸问道：“那治理完弱水以后，是不是天下就再也没有害人的妖怪啦？”

玉鼎真人摇摇头，拿起葵扇扇了扇：“不会，稍微有一点头脑的妖怪都会躲起来，不就挖山开渠吗？让他挖。”

“哦！”狐妹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事：“对了，我方才从元帅大营过来的时候，见南郡百姓已尽数安顿好了，寸心姐姐是不是快回来了？”

玉鼎真人点点头道：“杨府内的百姓都安顿好了，三公主也该回来了。此次弱水下界，救人救的最多的，只怕是三公主了。听四公主说，当初刚听闻天廷开天闸时，三公主就已知会四海龙王及时安置百姓，故而虽有天河下界，伤亡却不大。”

狐妹忿忿不平道：“寸心姐姐明明造福百姓，却落得如此境地，不受天廷重视不说，连家都不能回；而五哥，”她顿了顿，哽咽恨声道，“五哥这样的人，却备受天廷重用，老天真是……”

“老天真是瞎了眼！”哮天犬自门外走来，接了狐妹的话嚷道。

玉鼎真人上前用葵扇一敲他的头气道：“这话要是被上天听到，你不要命啦？”

哮天犬捂了头委屈道：“我就是不说这话，上天也没打算放过我啊！”

“你！”玉鼎真人一时语塞，只好恨铁不成钢地摇头看向跟在哮天犬身后信步而来的杨戬叹道：“跟你们在一起，我觉得我至少要减寿十年，被你们给气的。”

杨戬微微一笑，施礼道：“让师父担心了。”

“哎。”玉鼎真人挥了挥手中的葵扇，表示他也只是习惯性地随口说上一句而已，然后凑上前来问道：“今日情况如何？”

杨戬沉声应道：“今日一切顺利，师父前日教了哮天犬混元锤法，他很是开心呢。”

哮天犬一脸兴奋地凑了过来急切道：“主人，让我一个人去试试吧？”

杨戬见状，不忍拂了他的意，含笑点头。

哮天犬欢呼着转向狐妹嚷道：“狐妹，名册在哪里？”

狐妹指着旁边尚未整理出来的一桌竹简道：“都在这儿了，元帅说这是最后一批，待这百余座山挖通后，弱水就到大海了。”

“哦哦!”哮天犬闻言赶紧上前，随手拿了一方竹简，定睛一看嚷道：“就它了。”只见竹简上赫然写着“梅山六怪”四个大字。

三人一见，也觉哮天犬并非胡乱挑选，杨戬想了想，顺手将手中折扇丢给了哮天犬：“让三首蛟陪你走一趟。”

哮天犬接过折扇，信心满满地对三首蛟道：“说好啦，你只陪我，不许插手。”

三首蛟哼道：“我才懒得管你。”

说罢，哮天犬兴冲冲带着折扇向梅山飞去。

杨戬师徒二人走出房来，目送一犬一扇离开，狐妹留在房内整理名册。

待哮天犬去得远了，杨戬收回目光，看向玉鼎真人轻声问道：“三公主可还好？”

玉鼎真人含笑看着他，摇扇道：“怎么？敢问我却不敢亲自去见一见人？”

杨戬微微回避了师父洞若观火的眼睛，只道：“方才狐妹有句话说得没错，三公主明明是造福百姓，却因杨戬，落到如此境地，杨戬又有何面目出现在公主面前？”

玉鼎真人微微摇了摇头：“你错了。——徒儿，你可知三公主去南郡之前对为师说过什么？”

杨戬缓缓摇首：“徒儿不知。”

玉鼎真人摇着扇娓娓道来：“当时为师亦是为三公主鸣不平，公主却告诉为师，‘公主’二字，并不仅仅意味着身份尊贵，还意味着比常人更多的责任，既然享受了万民景仰，那当万民有难时，自当奋勇当先，拯救万民于水火。公主一席话，振聋发聩，令人深省。这就是为何公主虽法力不高，却深受众仙爱戴的原因。于公主而言，救你只是因为你值得一救，而你若因此陷入无尽的自责和内疚之中，却不是她所愿见到的。更何况，”他顿了顿，直直看向杨戬道，“徒儿，自责和内疚并不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一切，不要让这些无谓的情绪迷了你的本心。问问你自己，如今你最想做什么？想做，就放胆去做，不要让自己日后留有遗憾。要知道，人生最大的痛苦，不是‘本不该’，而是‘本可以’，你可明白？”

杨戬细细品来，恍若醍醐灌顶，瞬间清明，他深深地鞠躬行礼道：“弟子多谢师父指点。”

玉鼎真人抚须含笑道：“去吧！”然后突然拿扇一敲脑门，两眼放光道：“哎呀，太精辟啦！”说罢匆匆拔下自己藏在发髻上的小毛笔，掏了随身带的小册子开始奋笔疾书。

杨戬不由失笑地看着他，而后深吸了一口气，当下不再犹豫，朝南郡方向飞去。

狐妹走出房来，悄声问道：“玉鼎师父，你说杨大哥和寸心姐姐，他们真的能在一起吗？”

“不知道。”玉鼎真人头也不抬，写完最后一笔后，满足地叹了口气，然后看向杨戬消失的方向微微笑道：“不过徒儿能踏出这一步，始终不是坏事，对吧？”

“嗯！”狐妹认同地点点头，眼里也含了笑意。

话说这头，哮天犬带着三首蛟来到梅山地界，扭头对三首蛟说道：“你走远一点，别影响我发挥。”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不许插手啊！”

三首蛟白了他一眼，径自走到一边，依了一棵树闭眼道：“我睡会儿，你打完了再叫我。”

哮天犬见状，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到路中央，骨棒往肩上一放，大声喝道：“梅山六怪，哮天犬在此，快出来受死！有胳膊有腿儿的，走出来一个；没胳膊没腿儿的，滚出来一个！”

话音刚落，嗖嗖几声，从山中飞出了四道人影，立在了他的面前。

不远处的三首蛟猛然睁开了眼睛，下一刻就来到哮天犬身边，听哮天犬嘀咕道：“飞出来的啊？”

哮天犬刚嘀咕完，猛然发现三首蛟就在他的身边，不满道：“你来干什么？不是不要你插手吗？”

三首蛟面色凝重低声道：“快走，你我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哮天犬不信道：“我怎么感觉不到？”

三首蛟不耐烦道：“那是你法力低微！”

哮天犬不服气地跨步上前喝问道：“怎么只有你们四个？”三首蛟来不及拉住他，只得暗自戒备着。

只见那四人中走出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不屑地看着他道：“我二哥和四哥云游去了，再说，打你一条狗，还用不着我们兄弟六人。”

杨府这边，玉鼎真人与狐妹回了屋，正将桌上的名册按远近顺序整理归类，突听门一响，哮天犬跌跌撞撞地跌了进来，见到两人便急急问道：“我家主人呢？”

狐妹上前扶住他问道：“出什么事了？”

哮天犬哭丧着脸道：“那梅山六怪太厉害了，我们打不过，我来找我家主人。”

玉鼎真人大讶道：“那六怪这么厉害？”

哮天犬连连摇头：“不是六个，是四个，不，就一个出来跟我们打，三首蛟都已经手忙脚乱的了。”

玉鼎真人奇道：“三首蛟法力不弱呀！只一个就如此厉害？”

狐妹在一旁忙道：“杨大哥去南郡了，不在这里。”

哮天犬忙转身欲往外走：“那我去找他。”

玉鼎真人拉住他：“哎哎，不用去找，三首蛟遇险，徒儿自会有感应。”

梅山。

三首蛟被那小伙子一脚踢翻在地，见小伙子还要上前，三首蛟忙释放出三头法力，将四人逼退半步，然后抽身便逃。

四人待要追赶，却见空中缓缓落下一玄衣男子，阻住了四人的去路。

只见玄衣男子气宇轩昂，神情坦荡，洒然走向四人拱手行礼道：“四位请了。”

梅山老大康子真上前一步问道：“你也是来挖山的？”

男子抱拳道：“在下杨戬，并非杨戬想与四位为敌，只是凿山开渠，是为治理弱水，拯救百姓，还望四位交个朋友，行个方便。”

康子真冷哼道：“挖梅山，有损梅山地气，有碍我们兄弟修行，倘若真想交朋友，绕过梅山便是。”

杨戬沉声道：“我看过梅山的地势，倘若绕行，需挖百里，而凿穿梅山，只需十里，还望诸位为凡间着想。”

那眉清目秀的小伙子——梅山老六直健接口道：“别废话，亮出你的兵器，打赢我们兄弟，谁也阻止不了你开凿梅山。”

杨戬淡淡一笑，道：“在下的兵器已被诸位打伤。”

梅山兄弟四人齐齐一怔，直健奇道：“噢？那三个脑袋的，是你的兵器？”

杨戬点头：“正是。”

康子真朗声道：“那我们也不用兵器，赤手空拳地跟你比试比试，打赢了我们，梅山任你开凿；打不赢，就别废话了！”

杨戬沉声抱拳道：“那请四位一起上罢，免得耽误功夫。”

康子真大声道：“好，那就不谦让了。”语罢，四人把手中兵器往身后一丢，与杨戬摆开了阵势。

“呯”一声门响，只见三首蛟捂着胸口扶着门框跌了进来。

玉鼎真人忙上前扶他问道：“哎哎，你三个脑袋还在么？”

三首蛟狼狈回道：“差一点就不在啦！”说罢瞥见哮天犬从一旁畏畏缩缩地凑了过来，一时怒从心起，一把揪过他道：“你居然丢下我就跑了？”

哮天犬委屈巴巴地道：“是他们让我滚的嘛！再说了，我不也是想着回来找主人来救你？”

三首蛟一把推开他恼怒道：“一边儿去！”

玉鼎真人见三首蛟伤得不轻，忙招呼道：“哎哎，先扶他去休息。”

哮天犬凑上来讨好道：“我也扶，我也扶！”

三首蛟拍开他的手：“离我远点！”说罢任狐妹与玉鼎真人扶他回房疗伤去了。

哮天犬在一旁委屈辩解道：“是他们让我滚的嘛！”

寸心回来时，见到的便是这么一番景象：哮天犬怏怏地蹲在角落里，全无素日的活力；而玉鼎真人眉头紧锁，时不时地望向门外。桌上的名册散乱，显是无人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