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九章（2 / 2）

寸心的胸脯轻微起伏，眼底渐渐浮起了一层水雾，半晌她才喃喃轻叹道：“……傻瓜……”

哮天犬正要开口，却见半空中落下一个传令兵来，只听传令兵一路奔来，急急道：“报！”

寸心回过神来，收拾了心境，上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传令兵乃是龙族人，自然认得寸心，一见寸心便顾不上其他，行礼道：“启禀三公主，大事不好了，弱水一入了海便发了狂，现在莫说水族，即便是龙族都进不了她的身，我们这方已死伤过半了。”

“怎么会这样？”寸心回头，却见闻报匆匆赶来的听心，姐妹俩眼中均是惊骇之意。

传令兵一见听心，忙行礼道：“四公主，天蓬元帅的意思是请您赶紧去看看。”

寸心一把拉住听心，坚定道：“让我去！”

“寸心……”听心刚要拒绝，寸心便阻止了她，眼神柔和而坚定，温然道：“这里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弱水了，让我去。”

听心想想，确是如此，便点点头道：“我陪你一起。”

寸心唇边绽出一抹笑容，颔首道：“嗯！”

哮天犬在一旁艾艾道：“要不，我把主人也叫上？”

寸心笑着摇了摇头：“如今姑娘还未痊愈，五哥带着五极战神尚在暗处虎视眈眈，杨府这里不能没有人，放心，有听心陪着，我不会有事的。”

哮天犬想想也是：“哦。”

寸心招呼了听心与传令兵：“我们走罢！”即刻便要走。

“寸心！”杨戬闻声赶了出来，寸心听见他的呼唤，回头嫣然一笑，冲他挥了挥手，便跟着传令兵，与听心一同驾云而去。

杨戬不放心，跟出了大门，目送着三人离开。

正要回府，突觉身后有异，杨戬微一侧身，便见寒光一闪，一把钢刀险险地贴着他刺了个空。

杨戬顺势闪身，一把扣住握刀的手，再往来人背后一扭，顺势夺了他的刀，另一只手紧随其上，锁住了偷袭者的咽喉。这才发现，偷袭者不是别人，正是狐狸五哥。想来是五哥等人藏在暗处，见杨戬出来，以为是哮天犬，想故技重施，结果正好被杨戬抓个正着。

五极战神纷纷现身，南极战神微有不解，小声对天空战神道：“看这身手，好像是杨戬，可是他的样子……”

杨戬锁着五哥的咽喉，淡淡道：“五位请了，早就听闻五极战神身手不凡，杨戬一直想领教一二，可如今弱水水患未解，希望五位能以凡间的安危为重，待我兄妹将弱水送上天后，咱们再做较量，诸位意下如何？”

北极战神闻言肯定道：“是杨戬，没错！”

天空战神提了兵器上前应道：“杨戬，吾等使命在身，不敢擅自做主。”

杨戬微微侧过头，不辨喜怒地问五哥：“你说呢？”

五哥拍了拍杨戬的手，杨戬会意，微微松了点力，五哥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谄笑道：“刚才太冲动，没闻出来，现在，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呗！”

杨戬淡淡道：“让他们退下。”

五哥对五极战神使了使眼色：“你们赶紧退下！”

天空战神见状喝道：“五极战阵！”五人立刻摆出了阵势。

五哥却觉喉咙一紧，险些闭了气，他忙拍了拍杨戬的手，待杨戬稍松手后急得嚷道：“退下！还不快退下！娘娘再三说了，你们必须听我的，否则就是抗旨。现在我命令你们，赶紧给我退下！！”这一次，他倒不敢乱使眼色了。

五极战神正自犹豫着，却不察一柄三尖两刃刀从他们身后无声刺来，杨戬却是见到了，心念一动，止住了刀势。五哥只哆嗦着指了指天空战神的身后，天空战神纳闷着一回头，但见透着寒光的刀锋停在他脑后不足余寸，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杨戬只手一招，三尖两刃刀回到了他的手中，只听刀身鸣道：“主人，为何不让我杀了他？”

五极战神面面相觑，五哥又拍了拍杨戬的手，然后骂道：“看什么看？瞧见没有？人家能杀你们，却没杀你们，多大的胸怀？多大的气度？还不感恩戴德赶紧滚蛋！想恩将仇报啊你们？”

杨戬手上一用力，封住了五哥的废话，他看向五极战神，沉声道：“还是请五位先去华山大营罢，杨戬会尽快与元帅商议，看能否请一道新的旨意，五位再做打算，如何？”

五哥搭腔道：“还不快去？等轿子呢你们？”

五人微一商议，便收了兵器作势离开，才走了两步，天空战神回过身来一抱拳冲五哥道：“吾等一定会奏报天廷，说你因公殉职了。”话说完，五人便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杨戬松了手，五哥欲哭无泪地看着杨戬道：“他们哥儿几个一个路子。”

杨戬唇角一勾：“是吗？”说罢一把拎住他的脖子，提着他进了门。

哮天犬一闻到五哥的味儿，“嗷”一声冲了出来，追着他撕咬，五哥吓得满院儿乱窜，边跑边喊道：“杨戬，看好你家的狗！杨戬，把你家的狗拴好喽！”

玉鼎真人、狐妹等人闻声寻了出来。

杨戬喝道：“哮天犬，莫伤他性命！”

哮天犬凑了过来：“主人，那我可以□□他吗？”

杨戬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只要弄不死，其他的你随意。”

“哎！”哮天犬应下了，回头便要收拾五哥，杨戬心下有些烦乱，补了一句：“封了他的嘴，带他下去。”

哮天犬领了命，提溜着五哥进了后院。

自从五哥害杨戬险些丧命以后，狐妹就一直没怎么说过话，方才哮天犬追着五哥满院乱窜时，她也只是在一旁冷冷地看着，直到五哥被押往了后院，她才冷着脸跟了上去。

玉鼎真人见了，只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然后看向杨戬，只见杨戬望着天边发呆，神情隐隐透着担忧。

玉鼎真人心知其意，便上前来安慰道：“放心吧！三公主有水灵之性，弱水伤谁都绝不可能伤她，她没事的。”

杨戬点头道：“是，师父。”

哪吒见状，自动请缨道：“要不，二哥，我也过去看看吧？我有风火轮，跑得快，有什么情况，我立马回来告诉你。”

杨戬想了想，也觉得可行，便颔首道：“那就有劳兄弟了。”

哪吒径自去了。

玉鼎真人若有所思地看着杨戬：“徒儿，此次回魂，你待公主似有不同？”

杨戬垂了眼眸，唇边却带了一丝温柔的笑意，他沉声道：“师父，弟子死过一次方才看清楚自己的心意，才明白自己在意的是什么，所以弟子与过去不同。”

玉鼎真人眉眼都舒展开来，拿了葵扇拍了拍他的肩，笑道：“走罢，杨婵也快醒了。”

杨戬应声，最后回头看了眼寸心离去的方向，而后随玉鼎真人回了房。

寸心与听心刚到海边，便觉一股恶臭之气扑面而来，寸心一怔：“怎么会这样？”

听心忍不住掩了口鼻，担忧地看向寸心。

寸心略一沉吟，施法封住了自己的嗅觉，对听心道：“我下去看看。”

听心下意识拉住她，寸心回头，听心叮嘱道：“要小心！”

寸心展颜一笑，随即化为龙身，一头扎进了海里。听心与众龙族将士焦急地等在岸边。

过了良久，海面上的恶臭之气似乎渐渐消弭，听心微微放下心来，只盯了海面等寸心出现。

“四公主，情况怎么样了？”听心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小童的声音，回头见是哪吒，心下有些安慰，只回道：“还不清楚情况，看样子寸心似乎制住了弱水。”

哪吒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正在这时，忽听有人惊呼道：“那边好像躺了一个人！”

听心一惊，随着声音望去，却是龙族麾下一名小兵，正指着远处海岸边上的一抹妃色身影惊异着。

听心一见那抹妃色，只觉大脑“嗡”地一声，便是一片空白，她僵立在原地，身边一道身影一闪而过，却是哪吒径自冲了过去。

听心脚步踉跄，也纵身赶上前去。

哪吒冲到近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妃衣少女静静地躺在海滩上，任潮水冲刷着她的裙摆，她面色苍白如雪，唇色却已青紫，似乎气息已绝。

“寸心！”听心在哪吒之后赶到，见状悲呼着扑向寸心。

哪吒呆立半晌，喃喃道：“我去找二哥！”说罢匆匆驾了风火轮向杨府赶去。

西海水卫首领抢上前来，一探寸心脉息，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天兵，他伸手按住了听心的手，沉声道：“还请四公主节哀，三公主已经去了。”说罢趁人不备，放了一物什在听心手里，随即起身道，“还请四公主安置三公主的遗体，吾等还需回西海复命。”

听心神色微动，似充耳不闻，只搂紧了寸心，任众龙族渐渐散去。

“二哥！”杨婵惊呼一声，猛然醒了过来，忽觉床边人影一动，“哮天犬”出现在她面前，脸上带了些柔和的笑意道：“三妹，你醒了？”

杨婵有些吃惊，笑道：“哮天犬，你叫我三妹？你比我大么？”

“哮天犬”微微一怔，随即想起了什么，笑着解释道：“我是二哥，昨夜还魂时，出了岔子，我与哮天犬错换了身体。”

杨婵恍然，吃惊更甚：“二哥，你变成了哮天犬，那哮天犬……”

杨戬含笑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哪吒焦急的声音：“二哥！二哥!!”紧接着房门一下被人推开了，哪吒奔到杨戬面前急道：“二哥，三公主她出事了，你赶紧去看看吧！”

“什么？”这消息犹若晴天霹雳，惊得杨戬脸上失了血色，他顾不得细问，提了三尖两刃刀向海边匆匆赶去。

待杨戬赶到海边时，龙族与天兵已撤走大半，杨戬找了一圈都未看到寸心等人，他拦下一名水族小兵焦急问道：“三公主人呢？”

小兵神色凄惶，见人问起，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的脸便哭诉道：“三公主不在了……”

“什么？”杨戬踉跄退后一步，随即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厉声道：“你胡说什么？三公主怎么会不在？”

小兵吃疼着抬头，这才看清来人的脸，只见来人一身黑衣，眉毛杂乱，朝天鼻下长了两撇小胡子，眼睛虽小，却射出凌厉的光来，小兵不由打了个寒颤，哆嗦道：“三公主去海底打探弱水的情况，好半天都没上来，等我们发现的时候，三公主已经在海边不省人事了。”小兵说到此处，声音渐渐哽咽，“西海水卫将军查看了三公主的情况……三公主她……她……四公主刚刚带三公主的……遗体离开了……哇……”话还未说完，小兵便放声大哭起来。

杨戬脸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他不由松了手，小兵也不理会，自顾自地哭着离开了。

杨戬只觉眼前一片混沌，脑海里只余一道声音不停地盘旋：寸心不在了……寸心不在了……她不在了……他突然想起临别前的那嫣然一笑，顿感五内俱焚，“啊！”杨戬仰天悲啸，那声音都不像是喊出来的，像是从心里什么地方血淋淋地抠出来，再带着痛号出来，听得让人心里一紧，仿佛都能听到血滴落地上的声音。

杨戬大步上前，提了刀向海面发出了惊天一击，海水冲天暴起：“弱水，你给我出来！”

“杨戬！”杨戬依稀听得身后似有人唤他，他木然回头，却是一怔，只见听心离他不远，肃然而立。

杨戬回过神来，见她只身一人出现在海边，心中不由重燃了一丝希望，他冲上前只盯了听心，颤声问道：“四公主，寸心她……她在哪里？”

听心看着他悲恸又带了些希冀的眼睛，心下不忍，只淡淡道：“你跟我来。”

杨戬点点头，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听心带着杨戬绕了许久，来到一处无名山，刚进山，杨戬便明显地感觉到了周围的温度升高了许多。随着听心没走多久，便见听心在一处山洞前停了下来，洞口赫然把守的，不是小金乌又是何人？

小金乌见二人过来，也不多话，只微微侧身避在一旁，并对杨戬交代道：“杨戬，切记，你在此处不可久留，也不要让人知道此处。”

杨戬认真地点了点头，随着听心进了山洞。

洞中幽暗，却也不是漆黑一片，岩壁上似有矿石发出莹莹的光，岩洞崎岖湿滑，有的地方甚至仅能勉强通过一人，听心一路上并不说话，只径自在前面带路。

不一会儿，逼仄的岩洞豁然开朗，不知从哪里的石缝里漏下了明媚的阳光，杨戬忍着光线的不适应，只定定地看向岩洞中央。

只见岩洞中央安放着一颗偌大的水晶球，球内灌满了淡蓝色的海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异常的清澈透亮。一条妃色小龙静静地卧在球底，一动不动，周身冒出一缕缕黑气，被球内的海水不断地消融。

杨戬缓步上前，只手触到了球壁，眼里却只有小龙的身影：“寸心……”

“是弱水救了寸心。”他的身后传来听心平静的声音，杨戬触摸水晶球的手微微一动，却并未回头，听心径自继续道：“寸心让我告诉你，弱水如今被海底的一股戾气所缠绕，痛苦不堪，希望你能用天眼找出这股戾气的源头，再借宝莲灯之力化解。”

杨戬只看着寸心缓缓问道：“那寸心她……”

听心看向寸心，眼底滑过一丝痛楚，她低缓道：“寸心受戾气侵袭，是弱水及时送她上了岸。如今只能用净龙珠配合小金乌殿下的法力，先消解她体内的戾气，这大概还需要两日。”

杨戬自然看不见听心的表情，闻言微微松了口气，当下转身沉声道：“杨戬明白了，杨戬这便回府与哮天犬换回身体。”

听心点了点头。

杨戬回头看了看寸心，再看向听心：“有劳四公主照顾寸心了。”说罢举步向洞外走去。

还未走出岩洞，听心突然在他身后叫住了他：“杨戬！”

杨戬不解地回头。

听心定定地看着他只问道：“杨戬，如今你对寸心，可有一点心动？”

杨戬眼神深邃，一字一顿沉声应道：“杨戬此生非寸心不娶。”

听心猛然闭上了眼睛，胸脯起伏不定，半晌才道：“你去吧！”

杨戬点点头，随即离开了山洞。

听心待他走后，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那水晶球时，眼底隐隐泛了些许泪光，唇角却含了一丝温柔的笑意。

寸心，你听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