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一章（2 / 2）

玉帝微眯了眼冷哼道：“连孙悟空都要朕给他‘齐天大圣’的名号，朕还不信他杨戬就真的甘心呆在那小小的灌江口？男人嘛！总要成就一番事业的。他杨戬做了五百年的家务，还没有做够么？”

“陛下，”王母愈发犹豫，却不好明言，只道，“万一那杨戬宁愿做家务也不愿上天为官呢？”

玉帝一拍扶手，又强自忍了怒意，点头道：“娘娘顾虑也有道理。”他想了想，道：“这样吧，有劳娘娘亲自下去问问他，此事他若同意，朕准他在休妻后带敖寸心在司寇殿入职，只要他二人无夫妻名义，朕就当看不见。不过，在他答应之前，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那小子拒绝了，天廷的颜面就保不住了。”

王母想了想，点头道：“臣妾明白了，请陛下放心，臣妾定不会失了天廷颜面。”

玉帝舒了眉眼，缓缓颔首：“娘娘办事，朕自然放心。”

杨府的门环被扣响。

哮天犬来开了门，却见天奴站在门外，神气依旧神气，只少了几分倨傲之色：“二郎神呢？”

哮天犬呲了牙：“你？你也敢来灌江口？！”

天奴冷冷一笑，退开了几步，他的身后不远处，端然立了一位华贵夫人。

哮天犬瞪大了眼：“娘……娘娘？！”

王母进府后，见到的便是这般景象：杨戬在院中树下慢慢地翻着书，案前清茶一盏；敖寸心却坐在廊下，拈了针线在绣棚上绣着什么。两人虽未有交谈且相隔甚远，可就是让人觉得两人之间温情脉脉，不可言说。

寸心似有所觉，抬起了头，见王母端然立在门庭下看着她，若有所思。

寸心眼中讶色一闪而逝，然后平静起身行礼道：“小神见过娘娘。”

杨戬听得寸心的动静亦抬起了头，然后放下手中书卷站了起来，却没有招呼王母的打算，只凝了丝冷意看着她。

王母对杨戬的敌意只作不知，端然道：“杨戬你出来，本宫有话要对你说。”说完飘然出了府。

杨戬眸中冷意更甚，却见寸心含了暖意看着他，他不由舒了眉峰，想了想，执了折扇信步出了府。

哮天犬有些好奇地想跟上去，却被寸心唤住：“哮天犬。”

哮天犬只好回来挠了挠头问道：“那王母娘娘突然来找主人会有什么事啊？”

寸心收了针线，轻轻一笑道：“想来是天廷下来求和的罢。”

“嗳？”哮天犬眼睛一亮，愈发好奇了。

寸心看出了他的想法，笑道：“所以我才不要你去，你若去了，多一个人，天廷颜面恐怕有失，且也不好下台了。”

“喔。”哮天犬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倒歇了去偷听的心思。他看了看空荡的前院，挠挠头换了个话题：“三公主，老三、老五回梅山了，你猜下次来的会是哪两个人？”

寸心凝思一瞬，笑道：“应是老四和老六了。”

哮天犬抚掌笑道：“若是老六，他一定跑得最快，说不定天没黑他就来了。”

寸心抿唇一笑，想了想，将绣棚收起，道：“近来天气炎热，我去酿些荷花露，他们来时，正好解渴。”

哮天犬高兴地跟了上来，带了些祈求的神色：“三公主，我还想吃菊花糕。”

寸心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柔声应道：“好。”

说罢两人便朝厨房走去。

杨戬出了府远远便见王母独自在河畔杨柳树下，天奴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候着。

见杨戬前来，王母对天奴吩咐道：“下去吧，不许任何人靠近。”

天奴应声退了下去。

杨戬走上前来，冷淡地展了折扇，也不说话。

王母倒是饶有兴致地绕着杨戬走了两步，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开口道：“杨戬，已经过了五百年了，你的日子看起来倒也过得不错，那对陛下的怨恨也该化解了吧？”

杨戬淡淡地勾了唇角：“娘娘想说什么？”

王母微微上前一步，端然道：“杨戬，如今你的机会来了，只要你愿意放下对陛下的成见，陛下可以给你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职位——司法天神，掌管天条。”

杨戬微微挑眉，唇边带了丝嘲意：“是孙悟空让陛下做的打算吧？”

王母微觉尴尬，换了一种语气劝道：“杨戬，你杀了他九个儿子，他如今愿意低下头来认你这个外甥，真的已经很不容易了。血浓于水，他毕竟是你的亲舅舅啊！”

杨戬唇边嘲意更甚：“外甥？若杨戬无今日的法力，不知陛下，可愿意认我这个外甥？”

王母轻咳一声，想了想，坦然承认道：“是，这些年陛下是冷落了你。可杨戬，正因为你有今日的法力，就不该留在这小小的灌江口浪费了，身为男子，你不该有更大的抱负吗？”

杨戬微微一笑，眸色清明：“听起来不错。”见王母略舒了眉眼，他突然问道：“只是不知，这司法天神，除了让杨戬放下仇恨以外，还有什么条件？”

王母微微顿了顿，有些回避了他咄咄逼人的视线，只含糊道：“当然，你掌管的是天条，自然不可以有婚姻。”话音刚落，便觉周围空气一冷，她定了定心神，补充道：“可陛下说了，若你同意，你可以在休妻之后带敖寸心在司寇殿任职，你二人依然可以在一起，只不过没有夫妻名分罢了。——杨戬，你也可以跟敖寸心商量一下，本宫想，她是愿意的。”

杨戬冷冷一笑，断然回道：“可我不愿意！寸心是我杨戬明媒正娶的妻子，断没有偷偷摸摸的道理。”

王母微微凝了寒意，只看着他道：“杨戬，你可知若你情陷越深，日后失去她的时候，只会越痛苦？如今，你有这个机会可以早日脱离情海之苦，可要想清楚了。”

杨戬轻蔑一笑，淡淡道：“杨戬不需要什么机会，你们也不过是想借杨戬的法力去震慑三界罢了。解脱？呵，”杨戬冷冷一笑，“敢问娘娘，您对情字又了解多少呢？”

王母见他如此，便不再相劝，只看着他冷冷笑道：“无妨，本宫可以等。杨戬，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只有权力，才能消解你心中的痛苦，到那时，你自会来求本宫的。”

杨戬唇角微勾，淡淡道：“那就不劳娘娘费心了，告辞。”说罢也不待王母回应，径自转身离开了。

王母唇边凝了冷意，看向了远处的杨府：敖寸心，本宫倒要看看，你的“情”究竟要将这个男人推往何处？

杨戬回府没多久，果见梅山老四李礼、老六直健踏云而来，玉鼎真人潜心修书，众人也不吵他，只在前厅摆了桌子，小小热闹一番便散了。

席间杨戬并不提王母一事，寸心亦不问。哮天犬虽有些好奇，但寸心的菊花糕一摆上桌，瞬间把好奇心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入夜，夫妇回房，杨戬这才将此事说与了寸心听。

寸心听完后却陷入了沉思，不觉道：“入司寇殿？那倒是能助二郎做许多事啊……”

杨戬不觉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寸心……”

寸心抬头看着他，双眸闪着熠熠星光：“若我能在二郎手下做事，那……”

“寸心。”杨戬按住了她的肩，认真地看着她道：“你是从司寇殿出来的，当然知道司法天神意味着什么。朝堂阴诡，蝇营狗苟，甚至还要背负骂名，不是吗？”他轻轻抚上她的脸，叹道：“如今你想同我一起担负这些东西，可知我也舍不得？”他的目光眷眷，“若要我选，我宁可独自去承担这些东西，寸心，如今你可愿离开我？”

寸心眸中隐泛了泪意，只手覆上了他的手背，柔柔叹道：“二郎……”

杨戬用指腹轻轻抚挲着她的脸，唇边带了浅浅的笑意：“今日王母既然找到了我，那这个位子，迟早还会是我的。所以，容我自私一点，让我多陪你几年罢？”

寸心微闭了眼，静静地倚进他的怀里抱紧了他，低低道：“好。”

杨戬唇边漾了温柔的笑意，轻轻吻上了她的发间。

是夜，杨戬毫无预兆地猛然惊醒，忽觉身边寒意逼人，他忙看向躺在一旁的寸心，却见她紧锁了娥眉，唇色发紫，无意识地低喃道：“二郎，快走……”

杨戬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只觉呼吸一滞，当下想也不想，伸手就将寸心搂进了怀里。

寸心一入怀，那刺骨的寒意立刻席卷而来，杨戬心下大痛，迅速地将两人的寝衣除去，重新抱紧了她，并用真气护住了她的灵台。

寸心无意识地重复着：“二郎……快走……”

杨戬眼中含泪，低声道：“寸心，别怕……二郎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