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五章（大结局）（2 / 2）

一大早，沉香便瞒了父亲，早早来到村外小河边。远远便见一个霜衣男子持扇悠然而立，他立刻兴高采烈地跑上前来唤道：“舅舅！”

霜衣男子——杨戬闻声转过身来，眼露了淡淡的笑意，只道：“沉香，你来了？”

沉香开心地点头笑着。

杨戬带了些疼爱的神情，拿出了早做好的金锁替他戴上，淡淡道：“今日是你十六岁生日，舅舅把这个送给你，喜欢吗？”

沉香低头一看，不由惊叹道：“金锁？哇！好精致的雕工！”

杨戬只展了扇微微笑着。

沉香带了些期冀的神色看了杨戬：“舅舅，今天可以给沉香讲讲我娘了吗？”

杨戬唇边含了丝温暖，只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瓜，温言道：“你不是说今日你爹和你四姨母要为你庆生吗？先回去吧！过完生再来找我。”

“哦。”沉香嘟了嘴，想了想又问道：“舅舅，我还是不能把见过你的事告诉其他人吗？”

杨戬微微颔首，淡淡道：“去吧！”

沉香听话地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往回走，杨戬只静静地看着他，快到村口时，沉香突然停下了脚步，大声叫道：“舅舅！”

杨戬不解地看着他。

沉香灿烂一笑，露出两排小白牙：“一定要等我哦！”

杨戬不由失笑，只点头道：“好！”

沉香这才一溜烟跑了。

杨戬待看不到他人影了，才回身看向面前那波光粼粼的水面：寸心，沉香这孩子很像小时候的我，那心念之力，兴许能在他身上找到啊……就看他知道真相后，是如何反应了……

杨戬在河边站了许久，久到他都以为沉香不会再出现的时候，身后踉跄的脚步声响起。

他微微闭了闭眼，心道：来了。

再转身时，他便又是那并不怎么现喜怒的二郎真君了。

却见那小小少年跑近前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冲他磕头哭道：“舅舅，沉香求您，放了我娘吧？”

杨戬心中一紧，只伸手拉住了他：“沉香。”

少年脸上满是泪痕，却又带了些孺慕与希望，只看着他道：“舅舅，沉香都知道了，可……可我知道舅舅不是坏人，舅舅，求您放了我娘吧！沉香什么都愿意做，舅舅……”说罢作势又要拜他。

杨戬拦住了他，眼底带了些欣慰的神色，面上却无任何表情，只道：“沉香，你从未见过你娘，也会什么都愿意做，只求放了你娘么？”

沉香忙抬头急切道：“是，就算沉香从未见过娘，可她就是我的娘，为了我的娘，我什么都愿意做。”杨戬只淡淡道：“哪怕是要你的命？”

沉香一震，随即不假思索地大声道：“是，哪怕要了我的命！”

杨戬缓缓直起身来，微微勾了唇角，只淡淡道：“我不能答应你。”说罢化为一道白光，闪身走了。

只留沉香膝跪行了两步，悲呼道：“舅舅……”

杨戬在半空中看着华山，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转身离开。

刚回到真君神殿不久，便见梅山老五郭申绑了天奴，直扯进了真君神殿。

杨戬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郭申愤慨道：“二爷，这厮竟下界残害刚出生的婴儿。”

杨戬眼底浸了寒光：“出人命了？”

“哪儿能呢！”老六直健拎了一串天奴手下踏进殿来，老四李礼紧随其后，再后面是一小队草头神。

直健上前抱拳道：“禀二爷，草头神赶得及时，现已将孩子全部送回父母身边了。”

哮天犬狠狠地看着天奴等人，喉咙里不由发出低吼声，看样子随时都可以扑上去咬人。

杨戬对草头神道：“把人带下去分开审问，还做过什么，给本神一五一十地从实招来！”

“是！”草头神把那一串手下带走了。

杨戬淡淡看向立在一旁面如死灰的天奴，泠然道：“天奴，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天奴眼中戾色一闪，冷笑道：“真君大人看样子是想过河拆桥啊！那也别怪天奴无义，大人送人金锁的事，怕也是瞒不住了。”

杨戬微眯了眼：“你跟踪我？”

天奴皮笑肉不笑地道：“不敢不敢，天奴也跟大人一样，不过是偶然间碰上的。”

杨戬不怒反笑：“我说你今日怎么这么大胆？原来是抓到了杨戬的把柄啊！”

天奴冷笑连连，从怀中拿出了收录卷，不客气道：“杨戬，你今日可以杀我，可是你的司法天神这位子恐怕也坐不稳了，你可要想清楚些。”

杨戬唇角微勾，眼中带了些嘲弄之意：“怎么？事到如今，你还想跟我谈条件？”

天奴带了些得色，冷哼道：“大人心意难测，天奴不过是未雨绸缪而已。大人以为如何？此事您就当没发生过，天奴自然也会为大人保守这个秘密，岂不是两全其美？”

杨戬唇边笑意渐深：“倘若我不同意呢？”

天奴心下大惊，面上却恼意渐甚：“看来大人是铁了心要鱼死网破啊！”

杨戬一使眼色，老四李礼会意地退了下去，老五、老六不动声色地上前封住了天奴的退路，杨戬好整以暇地看向天奴，淡淡道：“杨戬今日倒想看看天奴仙君准备怎么个鱼死网破？”

天奴见状，二话不说，展了收录卷，就要摁卷上的元珠。

杨戬也不拦他，只勾了唇角看着他。

天奴突然愣住了，有些疯狂地翻看着收录卷：“怎么会这样？！”只见那收录卷中，并没有沉香的任何影像，倒是把他犯下的恶事记了个一事不落。他惊恐地抬起了头。

杨戬微微一笑，语带嘲弄之意：“看来仙君已经许久没有看过这收录卷了啊？竟然没有发现它已不在你的控制之下了。”

天奴把收录卷往地上一扔，负隅顽抗道：“杨戬，别忘了，我手下还有很多人都知道你的事。”

杨戬却只是笑笑，正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惨呼，那些声音似来自刚被带下去的手下。

天奴脸色大变，想也不想便要夺门而逃。忽觉一脚大力将他踢向半空，紧接着胸前寒光一闪，一柄三尖两刃刀径自刺穿了他的身体。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拿着三尖两刃刀的银甲男子：“你……你竟敢……”

杨戬冷冷一笑：“在你临死前，给你一句忠告，想要要挟我杨戬，同样的手段，别用两次。”

天奴眼中戾色大现，也冷笑道：“只要沉香不死，他早晚会被发现，到时……啊！”杨戬并不等他说完，手上便用了力，天奴撑不住，一声惨呼过后，便灰飞烟灭了。

老三姚显、老四李礼大步进得殿来，姚显笑着大声道：“二爷，那些杂碎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李礼也笑着问道：“二爷，咱们要不要顺便也把三圣母给放了？”

杨戬却收了三尖两刃刀，淡淡一笑道：“三圣母是被天条所镇压，自然不该由我这个司法天神来放。”

老五郭申自以为明白了杨戬的意思，接口道：“就是就是，二爷，我现在就去华山把大哥、二哥叫上，咱们调齐一千二百名草头神，一同杀上凌霄宝殿，逼玉帝和王母修改天条，然后拿了圣谕，名正言顺地放了三圣母。”

众人热切地看向杨戬，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哮天犬犹犹豫豫地看着杨戬，又看着众人。

杨戬唇角微勾，不辨喜怒地淡淡道：“我是司法天神，不是改法天神，把天奴一干人等的卷宗整理出来，上报天廷，去吧！”

老六直健急切地上前劝道：“可是二爷，正如天奴所说，沉香的事早晚会被天廷所察觉，咱们为何不先下手为强？”

杨戬微微一笑：“天奴既然死了，沉香的事自然由我说了算，你们先下去吧！”

梅山兄弟四人齐声道：“二爷！”

杨戬眸色微寒，带了些警告之意：“嗯？”

四人见状，只得无奈应道：“是，二爷！”然后各自散去了。

哮天犬挠挠头，也跟着四人走了出去。

昆仑山·金霞洞。

杨戬一身玄衣，持了折扇在金霞洞外犹豫徘徊着。

忽听洞中传来玉鼎真人慈祥的声音：“徒儿，进来吧！”

杨戬不由眸色一暖，遂举步进了洞。

洞中玉鼎真人正在伏案写着什么，见杨戬上前，便带了笑意，只道：“徒儿今日怎么想起过来了？”

杨戬施礼道：“弟子唐突，却是有事相求。”

“哦？”玉鼎真人放下了手中的笔，却不问他所求何事，只拿了葵扇含笑道：“哮天犬偷偷来跟我说，你不肯放了三圣母，又不肯反上天廷，逼玉帝、王母修改天条，让梅山兄弟心中有了芥蒂，可有此事？”

杨戬唇边浮了些许涩意，只沉声道：“确有此事。”

玉鼎真人摇了葵扇故意问道：“却是为何？”

杨戬看向案台上玉鼎真人才写下的“和”字，认真道：“正如师父案上所写之字一般，如今三界需要安定祥和，弟子身为司法天神，当护三界安宁为首要。”

玉鼎真人含笑问道：“不造就新秩序了？”

杨戬微微一笑，恭敬回道：“造就新秩序，就需要先造就一个能造就新秩序的人出来，而弟子正打算做此事。”

玉鼎真人舒然而笑，却再次故意问道：“怎么，徒儿认为自己不能造就新的秩序？”

杨戬傲然一笑，沉声回道：“弟子当然能！”他不由抚向腕中的温润，眼底带了些许悲悯之色：“可是三界内无人能与弟子抗衡，弟子便无法控制造就新秩序所带来的代价，倘若代价过大，那就得不偿失了。”

玉鼎真人呵呵一笑，摇了葵扇叹道：“徒儿如今心思愈发缜密，想来若不是有求于我，这话你也不愿轻易告诉为师的吧？”

杨戬微微垂了眸，带了些歉然之意：“事关重大，弟子不敢轻易对人言说。”他带了些期冀看向玉鼎真人，问道：“不知师父愿不愿意再收一名弟子？”

玉鼎真人含笑看着他：“你真放心把他交给我？”

杨戬微微一怔。

玉鼎真人摇着葵扇踱了几步，突然问道：“徒儿，你这身本领是谁教你的？”

杨戬眼中含了暖意，恭敬施礼回道：“自然是师父。”

玉鼎真人却摇了头，看向杨戬意味深长地缓缓道：“不，是玉帝。他，才是你的师父。”

杨戬沉吟片刻，恍然大悟，唇边不由浮了些许笑意，他诚恳行礼道：“弟子明白了，多谢师父！”他顿了顿，向玉鼎真人拜别道：“弟子先行告退。”

玉鼎真人怜惜地看了他，只道：“徒儿，这条路可不好走啊！”

杨戬毫不在意地笑笑：“弟子的岳父大人曾对弟子说过，隐忍，也是一种权术。”

玉鼎真人长叹一声，从案上拿了一卷宣纸递给他：“送你几个字。”

杨戬双手接过，沉声道：“多谢师父。”说罢，洒然而去。

玉鼎真人不舍地送他出了洞府，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不由喃喃自语：“一个人，要背负多少苦难，才能称之为神啊？”然后习惯性地叹上一句：“实在精辟。”然而他却没了拿笔记下的兴致，只待杨戬去远了，才意兴阑珊地回了洞府。

杨戬换回银逸朝服，沉吟着展开了从玉鼎真人处拿来的宣纸。

一如既往，忍辱负重。

八个字跃然于纸上。

杨戬持了手中的司法神印陷入了沉思，脸上渐渐现了坚毅之色。

天低日暮，远远看去，云端之上，霞光之下，一尊丰神俊逸的天神巍然屹立在这天地之间，让人景仰。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