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番外之至亲(1 / 2)

加入书签

这日,玉帝召王母到凌霄宝殿。

待其余人等退下后,玉帝才问道:“娘娘,听说你私下把‘虚迷幻境图’给了二郎神?”

王母心下微惊,面上却不显,只笑道:“陛下从哪里听来的?这二郎神法力无边,怎么会需要臣妾再给他什么法宝?”

玉帝抚须淡淡看了她一眼,道:“如果没有,自然最好。”他顿了顿,眼里带了些警告之意,“娘娘,你要记着,如今沉香是斗战胜佛的徒弟,既有佛门参与,他舅甥之间的恩怨你我都少干预为好,倘若被人抓到把柄,拿到凌霄宝殿来对质,咱们面上都不好看。更何况,天条既已交给二郎神,也该对他多一点信任才好。”

王母微微垂了眸,恭顺应道:“陛下说的是,臣妾记着了。”

玉帝放下心来,抚须自嘲地笑笑:“如今的二郎神,倒是越发有司法天神的样子了,这原本是朕希望看到的。可如今,”他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口气,“朕反而有些怀念曾经那个桀骜不驯的杨戬了,那时的他傲是傲气了些,也让朕气得头疼,可也算得上有血有肉;而现在虽说恪尽职守,却也冷酷无情,连朕有时候看着他都有些不寒而栗,也难怪如今三界对二郎神颇有微词了。”他带了些迷惘之意看向王母,问道:“娘娘,你说是不是真的是天条出了问题?”

王母心下更惊,只皱眉道:“陛下,这天条已存在上万年了,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再说了,天条什么时候出世,该怎样出世,本来就有定数,所以它是不会错的。”

“可是……”玉帝还想说什么,却被王母止住了,只听王母继续道:“三界对二郎神的微词,臣妾倒认为是二郎神自己造成的。陛下您想想看,当年若他发现三圣母思凡下界后能及时上报天廷,而不是为了他自己的颜面私自将三圣母镇压,谁又敢说他半句不是?再者,镇压三圣母,却留了沉香父子活口,之后又屡屡让沉香侥幸逃脱,方才酿成今日大患。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陛下,这‘恪尽职守’四个字,二郎神做得还不够啊!”

玉帝犹自皱眉道:“怎么,娘娘还认为二郎神还不够心狠手辣?”

王母笑笑,眼底滑过一丝戾色,端然道:“陛下,您错了。对付本不该对付的人,才能称得上‘心狠手辣’。沉香却是本不该存在在这个世上的,他的出现就是对天条的蔑视,所以早该以绝后患的。”她轻轻一笑,看向玉帝缓缓道,“陛下,想想当年,孙悟空大闹天宫,也是由二郎神去对付的,可曾有人说他心狠手辣?如今若不是他让沉香多活了这么多年,又让沉香有机会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谁又会说他心狠手辣?”

“这……”玉帝一时也反驳不得,沉吟半晌,才缓缓点头道:“娘娘说得在理,只是如今沉香已成气候,需小心行事些才好。”

王母恭顺应道:“是,臣妾会小心的。”

出了凌霄宝殿,王母这才沉了脸,眼底如冬日寒霜,迸出了森森冷意。

她微微侧过头吩咐道:“你们先下去,本宫想一个人随意走走。”

“是。”随行天官、侍女等人忙退了下去。

王母径自沉吟着,不知不觉走到一处偏僻的园子,她不经意抬头,却见园子不远处的半空中,浮了一处朱红画栋的阁楼,只见那阁楼美则美矣,却也透了森森诡异,显是鲜有人来,甚为冷清。

王母识得此处为司刑阁,这倒让她想起一人来,她闭目凝思一瞬,随即驾云上前。

刚落到司刑阁前,王母便见一黑袍男子在阁前一株若木树下席地而坐,慢慢地喝着酒,神情间带了些懒洋洋的意味。

王母不由冷哼一声道:“看来你倒挺悠闲的。”

黑袍男子抬头看到了她,眼底闪过一丝讶然,他不动声色地起身行礼道:“不知娘娘大驾光临,小神有失远迎。”

王母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然后问道:“本宫许久没见你,怎么,你如今很闲?”

黑袍男子唇角微勾,阴恻恻道:“如今天廷有真君大人在,自然少了许多对天不敬的小民,小神也乐得清闲。而如沉香之流的大患,连真君大人都难以对付,小神法力低微,就不去添乱了罢?”

王母寒了眸,只看着他道:“瘟君,本宫知你素来清醒,对杨戬也比其他人多一分了解,本宫想听你一句实话,你觉得杨戬是真的想对付沉香吗?”

黑袍男子瘟君微微挑了眉:“娘娘是怀疑真君大人在故意放水?”

王母冷着脸点头道:“是。本宫实在是想不通,按说以杨戬如今的法力,怎么可能收拾不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纵使沉香是孙悟空的徒弟,可他二郎神从前与孙悟空相斗,也未曾落得下风啊?”

瘟君唇角一勾,看着王母状似恭敬道:“娘娘分析得也有几分道理。不过,”他顿了顿,眼底带了淡淡的嘲意,“小神愚钝,实在想不出倘若真君大人有心包庇沉香,又为何弄得如此人神共愤?不但沉香等人与他势成水火,小神听说,就连那梅山兄弟都因不满他的独断专行和冷酷无情,已有五人弃他而去了?”

“唔……”王母犹自沉吟着,眉头依旧紧锁。

瘟君见状,唇角微勾继续道:“至于娘娘所疑虑之事,小神倒以为并非真君大人法力不及沉香,而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今三界内,同情沉香的大有人在,相反,厌恶真君大人的人也不少,所谓双拳难敌四手,真君大人纵然有通天的本领,也难免有疏漏之处。”

“嗯。”王母微微颔首,心中的疑虑倒去了□□,眼底却透了些寒意,若有所思地自语道:“恨他的大有人在是么?”

瘟君见状,只微微挑了眉,随即垂眸不语。

忽听王母缓缓道:“照你这么说,前日二郎神被妖女丁香使怪力打下凡间,下落不明,想来也有些生死未卜,对吗?”

瘟君唇边笑意不减,只抬眸阴□□:“看来娘娘已有决断了?”

王母看着他,笑意森冷:“如今想对付二郎神的人很多,其中包不包括你?”

瘟君唇角一勾,只回视着王母邪邪笑道:“若小神抓住了这次良机,让真君大人消失在了三界之内,那么他那司法天神的位子,可会轮到小神去坐坐?”

王母眸色一寒,冷冷笑道:“你的野心倒也不小啊?”

“呵呵。”瘟君不以为意地阴阴一笑,回道:“娘娘,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啊,小神纵然修道多年,也不能免俗。”他眼底嘲意一闪而逝,愈发恭敬道:“娘娘还没有回答小神的话呢。”

王母断然回道:“此事绝无可能!如今陛下对二郎神的态度已是今非昔比,纵有人因义愤而取了他的性命,陛下会不会动怒尚未可知,更无嘉奖一说。当然,二郎神如今六亲不认、倒行逆施,若有人能除去他,倒是三界拍手称快的义举,想来名垂青史也是有的。”

“呵。”瘟君冷冷一笑,垂眸道:“这义举小神兴趣不大,还请娘娘另找他人罢?”

王母微凝了眉:“你竟要回绝本宫?”

瘟君唇边笑意渐深,只看向王母轻轻笑道:“娘娘,若是娘娘交办的事,小神怎敢回绝?可方才娘娘问的是义愤之人啊?小神自问对如今的真君大人并无不满,也佩服他的手段,不过实话实说罢了。更何况,娘娘刚不是说了么?陛下是否动怒尚未可知,小神素来胆小,实在不敢冒犯天威。”

“你!”王母一时也被堵得接不上话,只怒瞪了他许久,忽然笑出声来:“你倒是老实。”

瘟君恭身回道:“在娘娘面前,小神不敢不老实。”

“嗯。”王母满意地颔首道:“瘟君,你果然是个聪明人,不错,此事的确该有与他不和的人出面,若是你去,反倒露了痕迹。”她回身端视与他,倒带了些赞许之色,“这些年是本宫忽视你了,你放心,待此事一了,本宫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瘟君唇角微勾,只垂眸道:“小神不敢。”

王母忽然问道:“听说你收了义女?”

瘟君神色未变,只邪邪笑道:“不过是找人继承衣钵罢了,让娘娘见笑了。”

王母不以为意地笑笑:“有你这个义父教导,本宫倒也放心许多。”

瘟君垂眸不语,唇边却是笑意不减。

王母拍了拍他的肩,径自远去。

看着王母的背影,瘟君眼底嘲意一闪而逝,还未回身,便听身后一女子幽幽叹道:“唉,看来此次真君大人凶多吉少了。”

瘟君眼底微凝了些寒意,看也不看来人,只回到原处坐下,不辨喜怒道:“怎么,杨戬解了你的天河禁锢,你倒爱往这里跑?真觉得本尊很闲么?”

他的身后盈盈立了一紫衣女子,女子面容清丽,听了他的话只是抿唇一笑,对他拒人千里的态度丝毫不以为意,只叹道:“如今天廷人云亦云的地方太多,也就瘟君大人的司刑阁还算清静,还请大人多担待一二。”

瘟君慢慢品着杯中的酒,唇角微勾,眸中却无笑意:“你又怎么知道我这司刑阁清静?兴许最想让他死的人是我呢?”

紫衣女子轻笑着摇头道:“倘若真是如此,方才大人又为何要拒绝娘娘的提议呢?”

瘟君冷哼道:“如今他已是自作孽不可活,连娘娘都动了杀机,只看是娘娘先动手,还是他那好外甥先动手罢了,我又何必费那心思?”

紫衣女子抿唇笑道:“只怕大人还有顾虑譞昭公主的意思在里面吧?否则大人今日也不必一改反常,表现得如此野心勃勃了。”

瘟君勾了唇角,却是不答,只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

紫衣女子面上带了些忧虑,轻轻问道:“大人,您说此次真君大人可能安然归来?”

“呵。”瘟君冷冷一笑,微眯了眼湛然道:“他的事还没有做完,想死怕也没那么容易。放心吧,自有人护着他的。”

石冠山地处中州,紧邻九荒之地,向来鲜有人迹。

这日,石冠山上却出现了两名步履蹒跚的旅人,只见为首的白衣男子虽嘴唇干裂且面容疲惫,却丝毫不减他清华的气度,跟在他身后的黑衣男子脚步虚浮,看样子快撑不下去了。

只听“扑通”一声,黑衣男子摔倒在地,白衣男子忙回身上前:“哮天犬!”

两人自然是被打下凡界的二郎真君和哮天犬了。

哮天犬奄奄一息道:“主人,我好饿,实在走不动了。”

咕噜一声,杨戬的肚子也正好响起声音,他不禁苦笑道:“做神仙太久,都快忘了饥饿是什么感觉了。”他想了想,勉力将哮天犬拉了起来,然后将他架在肩上,缓缓道:“再坚持一下,出了这山,我们一定能找到吃的。”

哮天犬挣扎着想要下来:“不行不行,主人你拖着我体力会消耗得更快的。”却发现杨戬手上劲大得出奇,他根本挣不开。

杨戬身形微晃,哮天犬不敢再动,大半拉沉重的身子就这么挂在杨戬的肩上,哮天犬带了哭腔道:“主人,是哮天犬连累了你,如果不是哮天犬,你也不会被丁香打下凡间失了法力,如今还拖累你,是哮天犬没用……”他看着那冷汗淋漓的脸,眼泪扑扑地直往下掉。

杨戬脚步虽慢,却只是走着,唇边带了些缥缈苦涩的笑意:“说什么傻话呢?若不是跟了我这样的主人,你又哪里会受这些罪?”

哮天犬拼命摇头:“不,我主人是天底下最好的主人,哮天犬死也要跟着主人!”

杨戬目光一暖,只摇头轻叹道:“傻孩子……”

正说着,两人翻过一道山坡,忽见山下竟有一处农院,正值晌午,袅袅炊烟自屋顶缓缓升起。

主仆二人大喜,哮天犬登时来了精神,与杨戬一道跌跌撞撞地直奔农院而来。

刚到院门,院里忽然冲出来一条恶犬,杨戬反应极快,伸手一拦,便将跑在前面的哮天犬护在了身后,那狗倒也乖觉,只冲二人狂吠不止,却不敢上前了。

“吱呀”,那虚掩着的柴门打了开来,从门内走出来一个干瘦老头,只见那老头叼了一杆旱烟袋,神情极不耐烦地嚷道:“大福,你这遭狗瘟的东西,乱叫什么?”

杨戬忙上前施礼道:“这位老丈,我兄弟二人自九荒而来,已有七日未曾进食了,冒昧打扰,不知老丈可否能赏碗饭吃?”

那老头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你这后生,看起来倒也人模狗样的,怎么说起谎来都不打草稿?那九荒之地是何去处?怎么会有人从那里来?”

杨戬不禁苦笑,却不便明言,只拱手道:“还请老丈行个方便。”

那老头一脸厌弃地挥手道:“快走快走,我家没吃的给你!”

杨戬想了想,脱下外袍双手奉上并恳切道:“这位老丈,在下并非有意纠缠,实在是我这个兄弟饿得不行了,这衣服大概还值些银子,只求老丈赏碗白米饭给我兄弟,救他一命吧?”

哮天犬在他身后拉了他的衣袖眼泪汪汪道:“主人……”

那老头微微迟疑一瞬,然后板了脸不耐烦道:“你这后生听不懂人话么?没有没有,快走快走!”说着伸手推了杨戬一把。

哮天犬却是忍不住了,蹦出来骂道:“你这老头好不讲道理,我家主人好言求你,你不答应就算了,怎么还动手了?知道我主人是谁么?”

杨戬忙把他拦了下来:“哮天犬!”

老头冷笑道:“我看你这兄弟精神好着呢!哪里是要出人命的样子?再给你们说一遍:没有!就是有也不给你们。”他瞄向杨戬,冷笑连连道:“至于阁下是何方神圣,我小老儿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二位慢走不送!”说罢一甩袖径自回了屋。

哮天犬在他身后气哼哼道:“放心,我哮天犬就是饿死,也不吃你家的饭!”说完转身扯了杨戬的衣袖便要走:“主人,我们走!”

杨戬无奈苦笑,只得随哮天犬往外走去。

哮天犬嘴上说得硬气,可也不过是逞强罢了,转身没走几步,他便一头栽倒在地,杨戬见状忙去拉他:“哮天犬!”然而杨戬此时也是饥肠辘辘、精疲力尽,手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哮天犬趴在地上,气若游丝小声道:“主人,哮天犬快不行了,要不你把我炖了吧?这样我也能跟着主人一起回去了。”

杨戬闻言,眼底含了一丝薄怒,呵斥道:“胡说什么?!你给我起来!”

正在这时,被两人忽视的那黄毛恶犬趁两人不备,冷不丁追了出来,一口咬在哮天犬的小腿肚上,只疼得哮天犬“嗷”地一声惨叫出声。

杨戬脱下的外袍一直还未有机会穿上,见状就手一挥,那袍子如鞭子一般打在恶犬身上,那恶犬疼得忙松了口,却又不甘心,冲主仆二人狂吠起来。

忽听柴门“呯”地一声被人大力拉开,那干瘦老头手里拿了一条扁担冲了出来:“好哇!还想打我家大福的主意,看我不打断你们这两个偷狗贼的腿!”

杨戬见老头冲了过来,一时也顾不上解释,只来得及回身护住地上的哮天犬,背上便已挨了一扁担。

哮天犬在杨戬身下急红了眼,拼命挣扎道:“你少冤枉人!谁要偷你家狗了?!明明是它先咬人的!”

那老头却是不理,劈头盖脸地朝杨戬打去,边打边骂道:“胡说!我家大福乖得很,哪里会乱咬人?方才我在屋里,明明听到你要你主人炖了它!”

杨戬背上吃痛,却将哮天犬护得更紧。

那黄毛恶犬只在一旁狂吠着,却不敢上前,显是被杨戬打怕了。

哮天犬在杨戬身下拼命挣扎,想要替杨戬挡下那扁担,边挣扎边哭道:“你这瞎了眼的死老头,不许打我主人,打哮天犬可以,打我主人不行!”

正在这时,忽听远处传来一声暴喝:“住手!!!”

不待众人回过神来,一道灰衣身影飞身而至,一脚将那黄狗踢飞老远,然后劈手夺下老头手中的扁担,钵大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老头的脸上,那老头“哎哟”一声捂着鼻子蹲到了地上。

哮天犬定睛一看,登时大喜:“老大!”

来人不是梅山老大康子真又是何人?

康子真铁青着脸,提了那老头的衣领还要继续揍,却听杨戬在他身后制止道:“老大,他是凡人。”

康子真却毫不留情地一拳挥在那老头脸上,待老头再次倒地后,他大脚上前,一脚踩在老头脸上,冷哼道:“凡人?这鸟不拉屎的石冠山上,你是凡人吗?”

那干瘦老头被康子真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得顶着青紫莫辩、鼻血长淌的脸连连求饶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小的实乃本地山神,只因不忿二郎神的六亲不认和倒行逆施,才在此故意刁难的。”

杨戬恍然。

哮天犬勉力站起身来气道:“哦!难怪你这么不讲道理。”

康子真抬腿照他脸上就是一脚:“不忿?说得好听!你要真不忿,待咱二爷法力恢复以后真刀实枪地跟他干一场啊?趁人之危,算什么本事?!”说罢又要打。

却听杨戬淡淡道:“老大,算了。”

挥到半空的拳头生生定住了,杨戬微微一怔,但见老大康子真飞快地抹了一下眼角,然后松开了那石冠山山神,大步过来搀住了他与哮天犬,只道:“二爷,我们走!”那眼眶犹自发红。

杨戬心下微叹,也不再多言,随老大离开了。

康子真带二人转出了山坳,山边树林旁停了一辆竹冠马车,哮天犬鼻头一动,喜道:“咦?有烧鹅?!”

康子真笑笑,将二人带到马车旁,掀了门帘对杨戬二人道:“你们一定饿坏了吧?我带了些吃食,二爷你们先垫垫。”只见马车的一角放了一食篮,哮天犬欢呼着跳上马车,忙不迭地从篮子里拿出了一只温热的烧鹅,张嘴就咬。

一口咬上去,哮天犬这才反应过来杨戬还在一旁,不由有些尴尬地抬了头:“主人,我……”

杨戬只是笑笑,温言道:“你已经饿了这么多天,赶紧吃。”

而在一旁的康子真早从食篮里拿了一个饭团,递给了杨戬。

“喔。”哮天犬见他二人都没怪他抢先吃食,这才放心地大快朵颐起来。

杨戬接过老大递过来的饭团,轻轻咬了一口,几天来第一口食物下肚,他整个胃都快烧了起来。

康子真见状猛地背过了身,只拿手抹了抹眼角,然后回过身来,有些笨拙地给杨戬递过了一只水囊:“二爷,喝点水。”

哮天犬鼓着腮帮嚼着肉,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怎么觉得许久不见,老大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可究竟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杨戬神色如常地接过了水囊,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老大,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康子真目光微闪,只回道:“咱们先离开石冠山再说。这车看起来不大,里面倒也宽敞,二爷你们填填肚子,然后上车休息一下,到了地方我再叫你们。”

“啊?”不等杨戬开口,哮天犬使劲吞下口中的肉不解道:“坐马车?为什么不驾云呢?那不是更快么?”

康子真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如今整个三界对二爷不满者甚多,加上前日牛魔王举报说娘娘拿了虚迷幻境图助二爷来对付沉香,都在找二爷以求对质。如今二爷法力又失,不说其他人,只怕那些被二爷打怕了的妖魔鬼怪都想乘机咬上二爷一口,此时若是驾云,只怕不出一日,二爷便会被人发觉,到时我也未必有把握应付。”

哮天犬微白了脸,只担忧地看向杨戬:“主人,要不我们……”

杨戬抬手止住了哮天犬要说出口的话,只定定地看着老大慢慢道:“就听老大安排罢。”

于是就这么定了下来。

哮天犬加快了吃食的速度,杨戬慢慢咀嚼着饭团,偶然抬眼间,却发现康子真一直在看他,眼里带了些热切的东西,见他抬头,便不自觉地撇开了视线,假装看向别处。

杨戬微微一笑,只作不觉,慢慢吃完了手中的饭团。

待二人吃饱后,便上了马车。哮天犬趴在车内的垫子上感叹道:“好舒服啊!”

杨戬抚着车内的装饰,若有所思。

突地门帘一掀,老大探头进来,给哮天犬递过来两个瓶子,吩咐道:“哮天犬,你先给二爷看看背上的伤,若只是淤青,就用这瓶给二爷揉揉。”他晃了晃青色小瓶,然后继续道,“若有外伤,先用这瓶给二爷上药,”他将另一瓶褐色的瓶子放到了哮天犬的手上,指了车内的一格暗格道,“这里有干净的棉布。”

“哦哦!”哮天犬这才想起杨戬方才挨了打,忙不迭接过药瓶,转身就去扒杨戬的衣服:“主人,快让我看看你伤到哪儿了?”

康子真突然扭过了头,只道:“我先带你们离开。”随即退了出去并放下了帘子。

杨戬任哮天犬扒去了他的衣服,只看着晃动的门帘发着怔,眼神渐渐热切起来,他不由抚上腕间的温润,指尖微颤,显是心绪激动。

哮天犬在杨戬背后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只是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发现并无外伤,也松了口气,倒了青色小瓶的药酒,小心地替杨戬揉着。

车身微晃,显是老大驾了车,车内却甚觉平稳,杨戬一声不吭,只看着门帘外若隐若现的身影出神。

哮天犬揉了半天,发现杨戬过于安静,不放心地探身上前:“主人,你不疼吗?”

杨戬微微回过神来,只淡淡笑道:“不疼,老大的药酒很好。”

“喔。”哮天犬闻言,眼睛一亮,忙缩了回去,越发仔细地为杨戬上着药酒。

车外的康子真听了车内的对话,明显松了一口气,只隔着帘子道:“二爷上好了药就好好休息,咱们接下来的路程稍微长了些,会有些辛苦。”

“嗯。”杨戬也不问要去哪里,只沉声应了。

哮天犬虽然好奇,却见杨戬不问,自己也不好开口,不过看老大胸有成竹的样子,倒有种莫名的信赖感,为杨戬上好药后,他隔了帘子相邀道:“老大,等主人恢复了法力,你随我们一起回真君神殿吧?”

杨戬明显感觉到车外康子真的后背一僵,随即便听他略带嘲意的声音从帘外传来:“康子真愚钝,不懂二爷的心思,只怕无法帮到二爷。”他顿了顿,低低道:“而我,只能陪二爷到法力恢复,还请二爷不要怪罪。”

“老大,主人他……”哮天犬忍不住想为杨戬辩驳几句,却被杨戬止住了。

只听杨戬温然道:“如今能够见到你,我已经很满足了。”

车外康子真半天没有声音,良久才带着鼻音应了一声:“嗯。”

哮天犬看了看车外的背影,又看了看身旁的侧脸,一脸狐疑地挠了挠头,然后耸耸肩不再多话,只蜷缩在一旁,很快进入了梦乡。

车顶悬了一枚小小的香囊,随着车身的晃动,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甜香。

杨戬倚在软垫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过了许久,车身微微一顿,马车似停了下来。

接着车帘一掀,老大闪身进了车里,先看了看两人熟睡的脸,这才轻手轻脚地凑到两人面前,先扣了杨戬的右腕,两指探了他的脉息,神情慢慢带了丝凝重之意。

良久,他才放下了杨戬的手,又探了探哮天犬的脉息,明显松了口气。

鬼鬼祟祟给二人把过脉后,老大只盯着杨戬平静的睡颜发了会儿呆,随即只手一招,置于车顶的香囊飞入他的手中,那手以眼花缭乱的速度重新配置好了香料的比例,然后又将其悬于车顶。

做完这些,老大再次看了杨戬一眼,这才退了出去,并放下了车帘。

马车轻轻一晃,杨戬缓缓睁开了眼睛,神色清明,哪有半点熟睡的样子?

却见他怔然盯着那车顶轻轻晃动的香囊,唇边浮了些温柔的笑意。

夜,渐渐深了。

康子真独自赶着车在路上缓缓而行,眉间深锁,显是心事重重。

忽觉身后门帘一掀,白衣男子与他并肩坐到了一起,顺手接过了他手中的缰绳。

康子真一愣,忙收起了心事,问道:“二爷,您醒了?可是车里太颠,扰了您了?”

杨戬轻轻摇了摇头,只柔声回道:“你驾车技术很好,车也很舒适,只是我有些睡不着罢了。”

康子真闻言不由宽慰道:“二爷放心,就算三界都在找您,您还有我呢!”

杨戬闻言不由微微一笑,眼底却泛了些许涟漪,只轻叹道:“是啊,我还有你……”他拉着缰绳,眼神飘了好远,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康子真悄悄朝杨戬的方向挪了挪,与杨戬一同看向路的前方,也安静了下来。

杨戬只似不觉,神情却愈发柔软,良久才问道:“此次你来寻我,路上可曾遇到什么麻烦?”

康子真唇边浮了些许笑意,只道:“康子真是从真君神殿反下天去的,只要二爷没下令,其他人自然不会关心康子真的去向。”

杨戬微微一笑,点头道:“那就好。”

“二爷……”康子真有些犹豫地看了杨戬。

“嗯?”杨戬目光柔和地看向他。

康子真在他的目光下鼓起勇气,期期艾艾道:“那个……我……嗯,我最近学了些医术……不知道……嗯……二爷能否让我试试?……兴许能助二爷尽快恢复法力……”他越说越心虚,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杨戬微微一笑,重新看向路的前方,只沉声道:“好。”

“我……咦?”康子真正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说服杨戬,却不曾想杨戬竟一口答应了下来,一时有些呆呆地看着他。

杨戬眼底浮了些许笑意,又道:“只是你还需答应我一件事。”

康子真赶紧点头道:“我听二爷的。”

杨戬看着沉寂的夜色,缓缓道:“此行想来甚是凶险,你要记着,若有万一,不要管我,护好你自己就好,我自有方法脱身。”

说完话,杨戬半天没听到康子真的声音,他微微侧过了头,却见康子真埋了头,半晌才低低应了声:“嗯。”声音里又带了些鼻音。

杨戬眼中带了些温柔之意,只伸手抚了抚康子真的后脑勺,宽慰道:“我没事,你刚才不是说了么?我还有你啊!”

康子真浑身一震,慢慢抬起头来,只看了杨戬那深邃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什么,两眼渐渐亮了起来,他咧开了嘴,重重点头:“嗯!”

杨戬眼底柔意更甚,只轻轻拍了拍他的头,转头继续驾车。

康子真亦看向路的前方,双眼异常明亮。

一觉醒来以后,哮天犬便有些发懵: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怎么主人和老大两人看起来这么……温馨?

正想着,忽见老大康子真不知给杨戬说了句什么,杨戬大笑出声。

哮天犬猛地揉了揉眼睛,将眼底的泪意抹去:真的……很久没有见到主人如此开心了啊!他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跳下马车,欢快地奔向不远处山涧旁坐着的两人那里,大声道:“主人、老大,你们起得好早!”

山涧边三人稍作休整后,康子真从马车的夹层中抱了一方盒子出来道:“前面就是红花集了。此地鱼龙混杂、神妖莫辩,倒是藏身的好去处,二爷此次是从诛仙台跌落凡间的,神体受损,并不只是简单地失了法力,而红花集向来以奇珍异草为著,是我如今能想到的最好去处。不过二爷却不能以本来的样子出现在那里,需提前做些准备才好。”说着从盒子里拿出了几张薄如蝉翼的面具出来,认真道:“我先给二爷你们易容,马车不能要了,那石冠山山神虽未见过这车,可毕竟在石冠山界,还是谨慎些好。”

哮天犬只听得目瞪口呆,心道:老大什么时候行事变得如此缜密了?听到最后一句,不解地瞪大了眼睛:“易容?为什么不用法术啊?”

杨戬微微一笑,眼中满是赞赏之意,道:“法术容易落了行迹,且瞒不过斗战胜佛的火眼金睛,反倒是这江湖上的法子更稳妥些,你考虑得甚为周全。”

“哦。”哮天犬听杨戬如此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只好奇地看了康子真问道:“老大,你什么时候学会易容了?”

康子真呵呵一笑,只眨了眨眼睛,带了些狡黠的神色:“你猜?”

杨戬在一旁含了些许笑意,只是不语。

康子真也不再多言,只抬手一招,不远处的马车车篷化作一顶凉棚,将三人罩在了里面。然后他拿了一柄小剃刀出来对哮天犬道:“我要把你的胡须剃了,你忍着点啊!”

三炷香后,一个药童窜出了凉棚,到水边细细打量水中的倒影,边打量边啧啧称奇叹道:“太神奇啦!这……这是我吗?”

凉棚被人收起,只听一人笑道:“易容术毕竟不是法术,身形上无法做大的变动,也只有在外观上下些功夫了。”但见说话之人一身青衣布衫,头戴同色幞头,白面无须少年相,看上去颇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那声音却是康子真的声音。

与他并肩站在一起的老者高了他大半个头,身材魁伟,身着灰襦膝褌,头戴皂帽,苍髯如铁,顾盼之际,自有威势。

那药童窜了回来,绕着两人转了一圈,不住惊叹道:“太神奇啦!”他看向那布衣韦带的少年,不由捂嘴直乐:“老大你就这样走出去,绝对不会有人认得你是梅山六怪中的老大。”

一旁的魁伟老者——杨戬看了那少年,淡笑道:“想来咱们仨的身份你早有计较?”

少年点头道:“二爷名卫匡,乃百药山中的采参人,我叫卫子虚,是一名江湖郎中,与二爷叔侄相称。”他转身一拍身后的哮天犬,严肃道:“自今日起,到二爷法力恢复前,我就是你的主人,你不许唤二爷主人,只能称他匡爷。”

哮天犬登时苦了脸:“啊?为什么啊?”

少年板了脸道:“如今全天下都知道二爷是与你一起被打下凡间的,你若不加以克制,咱们的易容术早晚会被人瞧出端倪。”

“哦。”哮天犬闷闷不乐地应了下来。

少年见状,神情不觉缓和了几分,继续道:“你就叫阿卓,乃是我卫子虚的药童。我们先在贾坪坳休整两日,等你熟悉了现在的身份,我们再去红花集。”

“喔。”哮天犬愈发没精打采了,不能叫主人为主人,想想就觉得别扭……等等,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卫子虚”:“所以,老大你自今日起,要叫主人……”

“卫子虚”耸耸肩,声音忽然变得清脆起来,活脱脱少年的样子,只听他理所当然回道:“叔父啊!”

杨戬唇边不觉含了一抹轻柔的笑意,他轻轻拍了拍那少年的头,眼中怜意一闪而逝,却并不言语。

“哦哦!”哮天犬挠了挠头,把心里的别扭强压了下去:老大都能叫主人叔父了,我哮天犬也一定能改口,不能拖主人的后腿!握拳,加油!!

石冠山。

山神正在屋内龇牙咧嘴地为自己上着药,忽听院内大福叫了两声,便窜进屋来,冲他兴奋地吐着舌头。

山神一愣,正要开口询问,便听院中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石冠山山神何在?四大天王下界,石冠山山神速来相见。”

山神愈发诧异,忙施法掩了自己脸上的伤势,出得房来向四大天王施礼道:“小神见过四位将军,不知将军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魔礼青一见这粗布短褂的石冠山山神,便露了一丝不耐烦之意,不客气地直接问道:“本天王问你,你近日可有见到二郎神?”

山神早知四大天王素来与二郎神不睦,见他此刻问起,心下诧异,面作惊讶状,只道:“真君大人是何等人物,怎么会屈驾来小神这贫瘠的石冠山?”

魔礼红在一旁喝道:“你少在这里装蒜!二郎神被妖女丁香使怪力打下凡间,在三界已不是秘密,你只管说见没见到,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魔礼寿到底沉稳了些,只上前肃然道:“二郎神身为司法天神,却屡屡失职,我等乃奉娘娘密令下凡查办,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是包庇于他,那后果你可承受得起?”

山神心下恍然,却瞥见大福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的身边,两眼放光,只吐了舌头热切地看着他。他不动声色地踢了大福一脚,冲四大天王连连作揖道:“四位将军,您们就是借十个胆子给小神,小神也不敢有所隐瞒啊!实在是没见过,真没见过啊!”

那四大天王见山神吓得直哆嗦的样子,不似作伪,便也懒得再看上一眼,转身便走。

只余魔礼海走在最后交代了一句:“若有发现,速速前来报告!”

“是是是!”山神连声应了。

四道身影飞天远去。

山神待四人走后,方才缓缓直起身来,看着四人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挨了一脚的大福重新凑了过来,“呜呜”低吠了几声,山神低头看了他一眼,微笑道:“大福,你是想问为什么吧?”

“呜”,大福摇了摇尾巴,看上去甚是迷糊。

山神呵呵一笑,牵动了他嘴角的伤势,他忙捂了脸,揉了揉嘴角才继续道:“我是觉得真君大人并非传闻那般不堪,小老儿又何必落井下石?”他顿了顿,苦笑道:“虽然也险些干了出来。”他揉着嘴角,咕哝道,“这顿打倒也没白挨。”

“呜呜?”大福拿前爪拨了拨山神的裤脚,两眼愈发不解。

山神蹲下身来看了大福问道:“你觉得真君大人和方才的四大天王有何不同?”

“呜!”大福耳朵动了动,两眼灼灼。

山神捂着脸呵呵笑道:“看来你明白了啊?”他拍了拍大福的头,直起身来,晃悠悠走到院门口,轻轻叹道:“真君大人对百姓的谦和是自然流露的,就连面对我这个横不讲理的‘凡人小老头’,也未想过要拿神职来压人一头。从前我们只瞧不上南郡河神等人的避退三舍,如今看来,又焉知真正无知的,不是我们这些听风就是雨的底层小神?”

山神眼里到底沉了些担忧之色:连四大天王都下界了啊!大人可能顺利躲过这一劫?

红花集。

红花集靠近北幽,南临渊泽之地,东有冥海,西接石冠山,实乃苦寒之地。不过盖因其地理环境特殊,颇产些个奇珍异宝,倒也吸引了不少能人异士前来探寻。渐渐地,倒成了一处无人管辖的特殊地带。由于来此地的人大多是旅人,集间酒楼、客栈鳞次栉比,更有小巷院落供人短租,甚为热闹。

四方居就是其中一家酒楼。

此时正值傍晚时分,大堂热闹非常,店小二在其间忙碌穿梭招呼着客人。

大堂南侧的位置坐了一圈江湖大汉,几碗黄汤下肚,其中一个粗鲁汉子抹嘴笑道:“哎,你们知不知道,如今这三界,最值价的是谁?”

同桌的一个肥胖大汉瞥了他一眼,不屑道:“你说的该不会是那被打下凡间的二郎神吧?”

那粗鲁汉子对其态度不以为意,只咂嘴道:“整个三界,找他都快找疯了。听说那沉香一行人找他,是为了宝莲灯和与王母娘娘对质;而娘娘那边似乎也有派人下来;真君神殿更不用说了,那梅山六爷放下话来,谁若伤他二爷,真君神殿上下必报此仇,誓不罢休!只不过没有二郎神的真君神殿,言轻势微,也不知有多少人在意。”

那肥胖大汉冷冷一笑,接口道:“想那二郎神曾灭妖无数,如今落难,也不知会有多少妖族想趁机分一杯羹、报一报仇了。”

旁边一矮脚汉子腆了脸凑过来问道:“哎,听说吃了二郎神的肉即可得道升仙,也不知是真是假?”

此话一出,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忽听旁边“扑哧”一声,众人转头一看,却是旁边临窗一桌三人,只见其中一位青衣少年笑吟吟地对身旁的药童小声道:“哎,阿卓,这真君大人什么时候也成唐僧肉了?”

少年的声音本不大,若是大堂如方才那般喧闹,倒也无几人理会,可偏偏那矮脚汉子问出了众人好奇之事,大堂本就安静了许多,这少年的嗤笑便尤为清楚了,这话倒被人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那矮脚汉子被少年嗤笑,脸上有些挂不住,一拍案冲过来就要揪起少年的衣领:“小子,你敢嘲笑本大爷?!”

然而还未碰到那少年,他的手腕便被人扣住,只听耳边传来淡淡的苍老声音:“小侄年幼,稚语而已,还望这位兄弟不要与之计较。”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