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三章（1 / 2）

杨戬再次醒来时，首先映入眼帘的竟是自幼跟随他左右的哮天犬。

哮天犬见他一醒，兴奋地扑到床边直嚷嚷：“主人，主人，你醒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就差身后一条尾巴猛摇了。还不待杨戬回过神来，哮天犬一拍脑袋，兴冲冲地跑到小几面前端过一碗药来道：“三公主说了，等主人你醒了，先把药喝了。”

杨戬点点头，缓缓坐起身，接过哮天犬手中的药碗一饮而尽，胸中的闷塞之意登时减了大半，这才问道：“三公主在此地？”说话间打量了四周环境，发现自己似乎回到了幼时家中自己的房间，疑惑道：“这是……灌江口？”

哮天犬连连点头道：“主人，你不知道，弱水下界以后，就咱们杨府最安全，天蓬元帅在院子里设了一个结界，三公主救下的百姓全安置在这儿了。主人你是三公主派出去的水将带回来的。”说罢鼻头一酸，抱住杨戬的腿不撒手道：“主人，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

杨戬眼眶一热，不由伸手抚摸着哮天犬的头，半晌才问道：“三公主现在何处？”

“三公主？”哮天犬抬起头问道：“主人，你现在要去找她吗？”见杨戬点头，忙站起身道：“我知道，我知道，主人，我这就带你过去。”

杨戬见哮天犬一脸傻乎乎又崇拜的样子，又是惊奇又是好笑，当下也不再多言，起身随哮天犬走出了房间。

哮天犬边领路边兴奋道：“主人，你不知道，三公主好厉害，在天廷时劝得住一心下界的弱水，而且还说服了小金乌来保护咱三小姐，若不是三首蛟捣乱，这弱水就不会下界了。如今她又彻夜不休地救了好多人呢！”

杨戬跟在哮天犬身后，穿过满院的人群，人声鼎沸，杨府显得异常热闹和熙攘，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帐篷，人们在帐篷中穿梭，有给各个帐篷送衣物用品的，有轻伤的照顾重伤的，难民虽多，却也井然有序，相互扶持，让杨戬倍感惊异。

不觉间，走到一处雪白的帐篷处，只见帐篷附近并无几人，偶尔有人路过都会下意识地放轻脚步，似乎怕惊扰到帐篷里的人。

哮天犬不由压低了声音对杨戬说道：“三公主就在这里。”说着待要上前，斜地忽然窜出一个布衣小童，拦住了哮天犬的去路低喝道：“不准过去！”

哮天犬低头一看，不由笑道：“小豆丁，你在这里干嘛？”

只见这名叫“小豆丁”的孩子不过七八岁的样子，又黑又瘦的小脸上嵌着一个圆圆的翘鼻子，头发约有五寸长，乱蓬蓬的，浓浓的眉毛下面闪着一对大眼睛，他神情认真地回答道：“曾大娘说了，公主姐姐七天七夜没有休息了，杨婵姐姐好不容易劝她睡下，谁都不许吵她！”

“小豆丁，谁在外面？”不等哮天犬答话，帐篷里传来柔婉的女声，杨戬闻言微微一震，这似曾相识的声音，难道是……

杨戬正想着，却见帐篷门帘一动，一妃衣少女走了出来，杨戬望着她翦水秋瞳的双眸怔怔地立在原地，心下只想着：是她！原来是她！！竟然是她！！！

小豆丁见她出来，急得跑上前拉住她的手道：“公主姐姐，我吵到你了吗？你快去睡，你快去睡。”

寸心微微抿笑着揉了揉小豆丁的头，温煦道：“其实我已经醒了一会儿了。”说罢抬眸看向杨戬，神情安心又欢悦，温婉问道：“公子怎么过来了？身体可还好？”

杨戬心中一暖，上前郑重行礼道：“杨戬多谢公主三番两次相救之恩。”

寸心盈盈还礼道：“公子不必挂怀。等公子养好伤，还得烦请公子相助一二。”

杨戬正色道：“此事因杨戬而起，杨戬义不容辞。”

寸心闻言心下更是安心，神情欢愉，落在杨戬眼里，只觉她双眸璀璨晶莹，似乎漫天的繁星都落在了她的眼睛里，教人移不开眼睛。

寸心忽瞥见远远一女子袅袅前来，便笑道：“公子刚醒还未同杨姑娘见面吧？”她示意杨戬回头：“姑娘过来了呢。”

杨戬忙回头，只见青衣女子快步赶来，一见到他，直扑到他怀里哽咽唤道：“二哥！”

杨戬亦紧紧抱着她，眼眶微湿：“三妹！”

这兄妹重逢也让寸心微湿了双眼，当下不便打扰，只低头嘱咐了小豆丁几句，便悄然离开了。

杨婵在杨戬的怀里终于放下了悬来已久的牵挂和担心，她抬起头问道：“二哥，当日在欲界四重天究竟发生了何事？我与哪吒兄弟赶来时，只见到天河即将冲破南天门的险境，实在是担心。”

杨戬想到在欲界四重天王母说的那些话，仍觉心惊，不愿多谈只道：“我在四重天时受困于自己的心魔，失了法力，仅凭残存的一点意识脱困出来，可惜遇上了弱水，是三公主救了我。”

杨婵离开他的怀抱微笑道：“此次也是三公主派人接应的，公主可是救了二哥两回呢！”

杨戬缓缓摇头，抚上了自己右腕上的一串平安扣道：“不，三公主对杨戬的救命之恩，恩同再造。”

杨婵瞥见他腕中的平安扣，讶道：“二哥是说，上次也是？”见杨戬点头，登时铭感五内，认真道：“我用宝莲灯助二哥早日恢复法力，还望二哥能助三公主平息这场水患。”

杨戬应诺，忽有所觉，四下环顾，发现哮天犬与小豆丁离了他们不远，显是不愿打搅他们兄妹二人重逢，却不见了寸心，便问道：“三公主人呢？”

小豆丁见杨戬问起便道：“公主姐姐说，她放心不下，想再去天河看看是否还有遗漏的百姓。”

杨婵闻言大急道：“这怎么可以？三公主已多日未休息了，这……”

杨戬心下也有些担忧，即刻道：“我去找她。”

在一旁的哮天犬也急道：“我也去！我也去！”

杨婵见杨戬伤势已然大愈，又有哮天犬跟随，加上此间有小金乌照拂，想来亦无大碍，叮嘱了几句，便看杨戬主仆二人匆匆赶往天河。

杨戬赶到天河岸边时，只见一条妃色的小龙游弋在碧波荡漾间，安然无恙。他暗自松了口气，与哮天犬静候在岸边。

不一会儿，小龙破水而出，化为妃衣少女，却见她脚步踉跄，身形微晃，杨戬连忙上前将她一把扶住。

寸心连夜辛苦，刚一上岸便觉一阵晕眩，不由地往前栽去，忽觉一条有力的臂膀一把扶住了她，她勉力抬眼一看，正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睛，她心下一暖，淡笑道：“公子，你来了？”又倚着杨戬歇了数息，这才直起身来，柔声道：“此间百姓已无遗漏，我们回去吧！”

杨戬看着她有些发青的脸，只觉似有一只手揪得他心里隐隐发疼，他蹙眉道：“我背你回去。”

寸心微微有些局促，轻声道：“公子，我没事。”

杨戬径自蹲下身淡淡道：“公主负过杨戬两次，让杨戬背公主一回又有何妨？”

在一旁的哮天犬帮腔道：“就是就是，我家主人力气可大了，公主你就放心让主人背你回去吧？”

寸心见天色已晚，自己确已疲惫不堪，又见主仆二人如此说，不好再推辞，只得微红了脸点头应允道：“如此，那有劳公子了。”说罢轻轻伏身倚上了杨戬的背，杨戬稳稳地起身，背着寸心，踏上了回府的路，哮天犬欢快地在前面带路。

寸心只觉杨戬的后背宽阔又温暖，一时间睡意朦胧，不知不觉熟睡了过去。

杨戬走了一段，半天没有听到寸心的声音，不禁回头：“公主……”却见寸心倚在他的肩头，不知什么时候已酣然入梦，狭长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盖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嘴角微微翘起，呼吸浅浅。

他突然意识到她的脸近在咫尺，一瞬间只觉得心跳好像漏了几拍，他忙转回头，继续往前走，不一会儿就见杨府遥遥在望。

还未走近，便隐隐听到府内人声鼎沸，杨戬微微皱了眉，缓下了脚步，却见先回府的哮天犬又冲了回来，欢快道：“主人……”刚一近前便见到熟睡的寸心，哮天犬立刻悄声道：“公主睡着了？”

杨戬点点头，哮天犬想了想，又折回杨府，杨戬微微一愣，也没多想，继续背着寸心回到杨府。

一进杨府，杨戬便察觉有异，只见宅院里虽张袂成阴，却无一人言语，每个人看向他背上的寸心时都充满了尊敬和爱戴，杨戬每走一步便有人冲他微笑示意并让开了路。

杨戬越走越觉心中震撼，又觉感动莫名。

不一会儿便来到寸心所住的帐篷前，只见小豆丁与哮天犬打开了帘子，帐篷内一名妇人整理好床铺，杨戬暗想，这大抵就是小豆丁方才所说的曾大娘罢。如此想着便进了帐篷，与妇人一同将寸心轻轻置于榻上，杨戬为她掖好了被子，便同妇人一同出了帐篷，小豆丁与哮天犬随即合上了门帘，让寸心安睡。

妇人冲杨戬点了点头，径自走开了。

小豆丁像一个小门神一样守在了寸心的帐篷前。

杨戬想了想，招呼了哮天犬，便寻杨婵去了。

杨婵收了宝莲灯，欣慰道：“看样子，二哥的伤势已然痊愈，法力也恢复了。”

杨戬微微笑道：“二哥倒觉得三妹的法力精进了不少。”

杨婵笑笑，坦言道：“这几天与三公主一起救助百姓，确实受益匪浅。”

“三公主……”杨戬不由地看向寸心所在的方向，微有触动。

杨婵不察，只继续道：“二哥的法力恢复，正好天蓬元帅与玉鼎师父在察看结界，明日即回；哪吒兄弟、李靖大人亦从陈塘关赶回，我们集众人之力，明日试着送弱水上天吧？”

杨戬点头道：“也好，早一日送弱水上天，三公主也可早一日安心。”

杨婵闻言眨了眨眼，有些揶揄地打趣道：“二哥似乎很关心三公主？”

杨戬正色道：“公主高义，深受百姓敬重与爱戴，杨戬心里十分钦佩。”

杨婵正容点头道：“我总觉得修道之人若都同三公主一样，这世间便会少了许多冰冷和痛苦。”

杨戬一愣：“你也这么觉得？”

杨婵讶道：“二哥也听过这话？”

杨戬颔首道：“嫦娥仙子也曾说过类似的话，足以可见公主的胸怀，杨戬自愧不如。”

杨婵含笑凝视着他缓缓道：“可公主却相信二哥的仁爱之力能救苍生。”

“这……”杨戬始料未及，随即苦笑道，“公主抬爱了。”

杨婵缓缓摇首道：“不，二哥，我也相信你。”见他苦笑加深，杨婵也不愿勉强说服他，只柔声道：“夜深了，二哥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