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六章（2 / 2）

刚走到主屋门口，便听得听心在房内愁道：“现在二叔已经昭告四海，西海你是回不去了。”

他生生止住了脚步，却听寸心轻轻地“嗯”了一声，并无他话。

听心嗔怪道：“昨夜你就不该打断我的，若杨戬能给你一个承诺，也不错，反正我看你也不讨厌他吧？”

内室里，寸心脸色苍白，闻言唇边浮起一抹轻柔而悠远的笑意，眼神却飘了好远，半晌才低声叹道：“听心，若有一个人，在昏迷的时候仍下意识地唤着另一个人的名字，那么他，一定是极喜爱那个人的吧？”

“这是自然。”听心顺口道，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讶然道：“你是说杨戬他……”

寸心轻轻摇头阻止了她将要问出的话，眼中笑意如笼了一层薄雾的明月，虽然明亮却也楚楚，她婉然道：“我既知公子心意，又何苦让他为难？”她顿了顿，唇边笑意徐徐漾开，衬得眼神愈发明亮：“何况，在救公子前，我早知会有今日之事，而我仍去做了，这只是我的选择。听心，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该由我自己负责，公子又为何要为我的选择而作什么承诺？此为其一。其二，我信公子为人，若我真有大难，公子不会不管，如今虽然回不了西海，却也没人与我为难，待弱水返回天廷后，我自可找一风景优美的去处，抚琴品茶、潜心问道，亦是逍遥自在，又何必要别人给我承诺？”

听心冷哼道：“得了得了，我说不过你，你可是天下第一聪慧的懿德公主啊！”说罢，她软了口气，轻拥着寸心道：“寸心，无论如何，我只要你好好的。”

寸心含泪轻笑着靠在听心肩头柔声道：“听心，我知道，我都知道，让你担心了。”

杨戬只僵在门外，眼中泛着复杂莫名的光，呆立半晌，逃也似地转身离去。

端药而来的杨婵远远看见了杨戬立在门口，还来不及唤他，便见他匆匆离去，也不便出声，先端了药送进内室。

待寸心歇下后，杨婵出得房来，想了想，向杨戬离开的方向寻他而去。

待杨婵找到杨戬时，便见他呆坐在天河岸边，出神地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不知在想什么。

杨婵走上前去，杨戬听得脚步声，回过头来，见是杨婵便沉声道：“三妹，你来了？”

杨婵点点头，与他并肩坐下，也望向水面，轻声道：“三公主方才又睡下了，听玉鼎师父说，公主还需静养月余方能痊愈。”

杨戬状似平静地应了一声：“嗯。”

杨婵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二哥，三公主为了救你不惜触犯天条，重伤之际仍不忘为你解围……二哥你，可曾心动？”

杨戬眸色渐深，却是愈发沉默。

杨婵转头看向他的侧颜认真道：“私心里，其实我很希望三公主能成为我的嫂子，而且就算二哥不说，我也看得出来，二哥对公主，不是没有感觉的，对不对？”

杨戬缓缓阖上了眼，唇边带了一丝落寞的笑意，他摇头道：“三妹，公主本是身份尊贵之人，却因杨戬受此连累，我怎能再有非分之想，累其终生？”

杨婵反驳道：“我想，公主并不怕你连累。”

“我怕。”杨戬睁开了眼，眼底有着深切的迷惘，和自己也道不明的情愫交织在一起，“我怕我许不了公主未来，更怕最后仍是辜负了公主的情义。”

“二哥……”杨婵一时也找不到话来劝，只一脸忧色地看着他。

正在这时，哮天犬从两人身后冒出头来：“主人，天蓬元帅正在找你。”

杨府内，天蓬拿着形势图发愁道：“这开凿河道，需要挖大大小小的千余座山，可哪一座山上，没有几个妖怪、地仙什么的？谁家的山乐意让咱们这么挖？法力弱一点的吧，我水军和龙族也就料理了，可遇到那些法力高强的……”他摇了摇头继续道：“据东海龙王所报，水军已伤亡千余人了。”

杨戬沉声道：“为治理弱水，降妖伏魔，杨戬在所不惜。”

天蓬感激道：“好，那咱们水军和龙族能料理的，就自己料理了，料理不了的，全送你这儿来，怎么样？”

杨戬颔首道：“全听元帅安排。”

“降妖伏魔怎么没我的份儿啊？”门外传来脆生生的声音，众人抬头，却见手拿火尖枪的哪吒跨进门来。

杨戬喜道：“兄弟，你来得正好。”

哪吒看向坐在一旁参会的听心，傲然道：“我可不是来抢功的啊！只是三公主能救百姓于水火，我哪吒也能尽一番心意。”

听心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笑话，我龙族何曾怕你抢功劳？”

杨戬不禁轻笑出声，众人大笑。

东海龙族与哪吒的这段恩怨至此方才渐渐消弭了。

众人笑过，天蓬想起一事来，便道：“不过，这消息当如何传递？虽说我来找你杨戬，可你总不好直接住进满是天兵天将的水军总营里。”

杨婵接口道：“况且三公主重伤未愈，也需要人照顾，灌江口是要留人的。”

狐妹在一旁自告奋勇道：“就交给我罢，我来传递消息。”

杨戬沉吟片刻道：“这样吧，三妹和师父留在灌江口照顾公主，我、哪吒兄弟和三首蛟四处降妖，狐妹就来往传递消息，你们看如何？”

众人皆无异议，此事便这般定了下来。

杨戬来到主屋房门外，默立了片刻，方才推门进去，走到寸心床前。

寸心因药力作用，尚在昏睡中，眉间凝了一抹如云雾般的哀愁，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

杨戬只觉眼眶酸涩，似有一枚细细的锁魂钉扎在他的心上，呼吸间带了一丝尖锐的疼痛。

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脸，却在指尖将要触碰到她时，生生定住了，然后手指缓缓屈握成拳，收了回去，目光却带了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缠绵之意。

杨戬在寸心床边立了许久，然后慢慢地退了出来，带着哮天犬朝开凿的各山赶去。

寸心在杨婵的照料下，伤势渐渐好转，而天蓬有了杨戬等人的帮助后，开山挖渠的进度明显加快了许多，水患渐解。

待寸心能下地走动后，开始帮助百姓重建家园，而杨婵因有宝莲灯，亦被天蓬请走，四处降妖伏魔。

而这些情况，亦被五哥等人暗中探知，一一上报于天廷。

玉帝得报后恼怒不已：“好个天蓬元帅，愈发会阳奉阴违了，山中有妖作乱，怎么不上报天廷，跑去找什么杨戬？”

王母劝道：“要我说，天蓬这次做得对。若他上报天廷，陛下又派谁去降妖？陛下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玉帝犹不甘道：“可如此一来，杨戬的羽翼岂不是又丰满了？”

王母点头道：“陛下顾虑得极是。”她想了想，转头对五哥等人道：“你们听着，铲除杨戬兄妹的事不能再等了。”

北极战神回禀道：“可杨戬兄妹是治理弱水的主要力量，铲除了他们，对治理弱水……”

玉帝不耐烦地打断道：“听着，朕只要杨戬兄妹的命，不需要别的理由。”

北极战神和南极战神面面相觑，只余五哥在一旁连连点头。

王母端然道：“五哥，你过来。”

五哥忙跑上前去躬身道：“娘娘有何吩咐？”

王母拿出一物什道：“这里有一枚断魂丹，吃下去以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可要他魂飞魄散，你仔细收好了。”

五哥双手接过后，眼珠骨碌一转，躬身问道：“有解药吗？”

王母奇道：“你要解药作甚么？”

五哥神情愈发恭敬，悄声道：“说不定有用。”

王母打量他片刻，知他狡猾，也不再多问，只拿出了解药交付与他。

五哥拿到后行礼道：“谢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