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章（2 / 2）

众人来到海边，海面异常平静，海风中隐隐夹了些许腥臭之气。

杨戬对杨婵道：“我上去看看。”

杨婵点点头。

杨戬跃到半空，额间金光一闪，天眼一开，海底情形便尽收眼底。

不一会儿，杨戬已找到症结所在，便回到岸边。

杨婵上前关切问道：“二哥，怎么样？”

杨戬蹙眉道：“海底确有一铜柱，周身散发着黑重的戾气，我方才见弱水在水底深受其害，异常痛苦，想来寸心也是受了这戾气所侵。”

杨婵了然道：“那我就用宝莲灯消了那铜柱戾气。”

杨戬沉声道：“二哥来助你。”

杨婵点头，兄妹二人随即跃上半空，待杨戬指明了方向，兄妹二人便齐握住宝莲灯催动法力，一时间，宝莲灯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在宝莲灯的照耀下，一根两人高的铜柱缓缓浮出水面，柱身四周散发着浓墨般的黑气，一股恶臭扑面而来，一时间熏得岸边众人忙掩了口鼻退了好几步。

天蓬惊诧莫名：“这是什么玩意儿？！”

听心不答，望向那物什的眼中带了些仇恨之意。

宝莲灯光芒更甚，铜柱四周的黑气渐渐变淡、消融，不一会儿，铜柱也在宝莲灯下化为一滩铜水，还未落到海面便化为粉粒，随风消散了。

杨戬兄妹慢慢收了法力，这时海面微动，一名紫衣女子缓缓浮出水面，杨婵一见她，便柔声关切道：“弱水，你可好些了？”

弱水盈盈施礼道：“多谢二位为弱水解除戾气之困。”

天蓬大喜，也跃到半空细细打量了一番，松了口气道：“好了好了，这下好了。”

弱水微微一笑，看向一旁的杨戬。

杨戬上前施礼道：“多谢弱水当日及时将寸心送回岸边。”

弱水抿唇一笑：“公子当日可是冲弱水发了好大一通火，弱水很是委屈呢！”

杨戬歉然道：“当日是杨戬莽撞了。”

弱水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随即关切问道：“如今懿德公主可还好？”

杨戬略微迟疑了一瞬，颔首道：“应无大碍。”

弱水见他迟疑，心下猜到了几分，便转头对天蓬道：“想要弱水回到天廷，还请元帅禀告陛下，弱水一直受懿德公主照拂，如今她生死未卜，弱水实在放心不下，不见公主安然无恙，弱水不愿回去。”

天蓬会意笑道：“此事包在本帅身上，定教懿德公主‘奉命’安然出现在你面前。”

杨戬不由望向听心，听心微微点了点头。

弱水犹豫道：“此外，还请元帅禀明陛下，弱水在天廷孤寂了上万年，不知此次弱水能否带一些凡间的生灵回去陪伴？”

“这……”天蓬略感为难，却正对上弱水充满期冀的眼神，实在不忍拒绝，便应道：“好，我也一并去说了。”

弱水盈盈行礼：“多谢元帅。”

天蓬当下也不再耽搁，径直朝天廷方向而去。

杨戬兄妹回到岸边，听心上前轻声道：“我去把寸心带回杨府，寸心现在所在的地方绝不能让天廷察觉，否则可能会连累他人。”

杨戬颔首道：“杨戬明白。”

听心又道：“到时候还请杨姑娘祭一祭宝莲灯，也解天廷之疑。”

杨婵应诺道：“杨婵知道了。”

听心看了看杨戬，却不再多言，纵身离去。

弱水重回海里，众人也回到杨府。

半日后，一条杏色小龙来到杨府，杨戬等人迎上前去，只见龙背上俯卧着妃衣少女，少女双眼紧闭，面色虽如常，却异常安静，气息若有若无，杨戬心下一酸，忙伸手将她小心抱了起来。

杏色小龙落地化为听心，神情间带了些淡淡的忧色道：“我们快回屋吧！”

杨戬点了点头，率先向主屋走去，听心与杨婵紧随其后，哮天犬、哪吒等人便留在了屋外，防着天廷又生变数。

屋里，杨戬将寸心轻轻放在榻上，杨婵随即祭起了宝莲灯，一时间华光满室。

不多时，杨婵便收了宝莲灯，欣慰道：“三公主体内的戾气已除，想来是净龙珠与小金乌殿下的缘故了？”

听心默默地点了点头，看向静静躺在榻上的寸心，见寸心胸口开始起伏，有了苏醒的迹象。她一抬眼，便见杨婵也正好看向她，二女心意相通，相视一笑，携手悄然退出了内室，只留下杨戬一人守着寸心。

寸心悠然醒转，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清俊无双的容颜，一双深邃的星眸在她苏醒的那一刻瞬间迸发出欣喜的光芒：“寸心，你醒了？”

寸心不由漾开了一抹温柔的笑：“公子，你与哮天犬换回来了？”

杨戬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寸心忽然想起一事，问道：“那弱水她如何了？”

杨戬顺手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柔声道：“她没事了。”说着把最新的情况一一告诉了寸心。

寸心微微锁了眉头，担忧道：“只怕玉帝不肯答应弱水要带凡间生灵的请求。天河内不可有凡间生灵，特别是未经点化的生灵，这……”

杨戬不解道：“可这并没有伤及任何人啊？”

寸心盈盈看向他，唇边含了一抹淡淡的苦笑：“天条如此规定，为的是避免生灵无知，乱了天神心智。而弱水这请求恰恰违背了天意，伤及的是天廷的颜面。”

杨戬瞳孔微缩，面色沉了下来，他冷哼道：“又是天条吗？”

寸心垂了眸，无声叹了口气，然后慢慢坐起身来，杨戬自然而然地扶住了她，又拿了软枕靠在她的身后，让她坐得更舒服些了，才问道：“所以天廷不会答应弱水的请求了？”

寸心静静地看着他，唇边无奈之意渐甚：“如果天廷只有玉帝，那绝不可能答应，可是……”

杨戬定定地看着她，唇边带了一抹笑意：“你也看出来了？”

寸心浅笑着回道：“是。如果只有玉帝，天廷是不会重用五哥这样的人的。”

杨戬凝思一瞬，唇边带了一丝傲然的笑意，淡淡道：“那就看他有没有本事吃得下杨戬了。”

寸心微微侧了头，双眸璀璨，轻笑道：“有公子这番话，寸心相信此行一定会很顺利。”

杨戬微微一笑，静静地握住了她的手，认真道：“是，我不想输，我还想活着回来与你成亲。——寸心，你可愿嫁给我？”

寸心闻言全身一震，眼底复杂地定定看着他，半晌微微垂下了眼眸，掩住了眼底滑过的一丝哀伤，她缓缓抽回了手，唇边带了一抹淡淡的笑：“公子可是因为寸心回不了西海龙宫的缘故？”她不待他开口，神色渐渐平静，只继续道：“公子，寸心虽受天廷敕封，可向来离经叛道，闯了不少祸事，只不过这一次寸心的祸闯得实在是大了些，我父王也护不住我罢了，公子又何必拿自己的婚姻大事来护着寸心呢？”

杨戬只静静地看着她，唇边是一抹浓得化不开的温柔，他缓缓道：“在杨戬还魂那日，嫦娥仙子也问过杨戬同样的话。”他轻轻摇了摇头，下意识地抚向右腕系着的平安扣继续道：“若只是为了报恩，杨戬绝不敢误了公主一生。”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握住了寸心的手，墨瞳幽深：“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时杨戬刚经历了丧亲之痛，心里除了痛苦，就是仇恨，然而当我醒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海边朝阳下的你，寸心，那时的你，仿佛一缕阳光照进了我的心里，我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世间真的有这样的女孩，让人一见便心生温暖，教人生不出半分仇恨，连痛苦似乎都消融了不少。”他眼底的深情徐徐漾开，“寸心，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这里，”他一指自己的眼睛，“还有这里，”又一指自己的心口，“全是你的影子，这让我很害怕。我怕这样的我，会给你带来更大的困扰，也给你带来更大的灾难。”他不禁苦笑，“寸心，我其实是个很懦弱的男人。”

寸心眼底氤氲起一层水汽，使得她的秋水明眸愈发耀眼，她情不自禁地将手指轻轻按在了杨戬的唇上，摇头轻声道：“公子……”

杨戬眸色渐深，轻轻拉住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寸心，那日忽然听到关于你的噩耗时，我这里很痛，好像被生生剐出来了一样，我便知道，如今你于我而言，就是天地人间。所以，这一次，我不会说不想连累你这样的话，我答应你，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会努力地活下来。寸心，嫁给我，好不好？”

寸心缓缓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静静地滑落脸庞，她强自压下心头的悲恸，徐徐睁眼，唇边绽开了一抹温柔的笑意：“好。”

杨戬并未察觉，只闻言欢悦地将她拥进怀里叹道：“寸心！”

寸心静静地依偎在他怀里，眼中的泪却无声地缓缓滑落。

半晌后，杨戬微微松开了手，一低头正对上寸心的双眸，他神情一软，伸手为她拭去了眼底的泪，柔声道：“傻丫头，怎么反而哭了？被四公主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寸心两颊微微泛了些粉意，情不自禁地避开了他含笑的眸子：“公子……”

杨戬却不许她逃避，单手抬起了她的下颌，直直望进她的眼里：“寸心，唤我二郎，好不好？”

寸心两颊粉意更甚，只能看到他眼中有两个小小的自己，唇角不由上扬，轻轻道：“二郎。”

杨戬闻言，双眸瞬间迸发出了灼热而又欣喜的光芒，整张俊容显得熠熠生辉，异常耀眼，他情不自禁地将寸心再次拥进怀里，笑道：“寸心，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嗯。”寸心在他怀里轻声应道，双眸也灿若星辰，将眼底的那丝悲意也冲淡了几许。

待寸心精神恢复得差不多了，便起身下了地。

杨戬牵着她的手走出了内室，听心与杨婵正好看见，杨婵眼睛一亮，笑着打趣道：“看来杨婵很快要改口叫嫂子了。”听心只笑盈盈地看着寸心不语。

寸心俏脸一红，还未开口，杨戬却神情未变，只点头淡淡应道：“嗯，早些改口也是好的。”

寸心脸上红云更甚，微微跺脚羞道：“二郎！”

杨戬眼底笑意尤甚，脚步未停地打开了房门，寸心一见门外不远处还有哪吒、梅山兄弟等人，羞得忙抽回了手。

杨戬知她害羞，也不再拉回她的手，只是含笑缓了几步，与她并肩走在了一起。

其实众人远远便瞥见了寸心的小动作，见她脸上红云未褪，只佯作不知，脸上却均泛了些笑意，看着两人并肩前来。

哮天犬一见寸心，便开心地凑上前去：“三公主，你醒了？”

寸心见哮天犬，也是一喜，点头关切道：“哮天犬，你可还好？”

哮天犬连连点头，兴奋道：“三公主，你不知道，你走了以后，主人抓住了五哥，嘿嘿，我让他吃了整整五筐辣椒！”

寸心不禁轻掩了唇失笑道：“那想来五哥的嘴好看得很呐！”

“嘿嘿，”哮天犬眉飞色舞道，“那是！那两片嘴，又大又红。”

众人大笑，康子真笑着虚点了点哮天犬：“也就你想得出来。”

杨戬笑着看向寸心，寸心也正好笑着望向他，两人心意相通，杨戬转头笑着打断众人道：“好了，我们即刻出发罢，想来天蓬元帅从天廷请旨也快回来了。”

众人点头称是，当下不再多话，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海边走去。

天廷·瑶池。

玉帝听完天蓬的禀报后，奇道：“宝莲灯竟然能救得懿德公主的性命？”

天蓬忙行礼道：“陛下有所不知，那宝莲灯连带有戾气的秽物本身都能消除干净，懿德公主是受戾气所伤，自然救得。”

王母在一旁道：“只看宝莲灯能把杨戬主仆二人救活，想来天蓬所言也不虚。”

“嗯！”玉帝抚须沉吟道，“能救也好，天界也确实需要敖寸心的水灵之性，便由她罢。”

何况杨戬若真要救，您老人家也拦不住啊！天蓬心里暗暗嘀咕道，面上却恭敬如常，行礼问道：“那弱水想要携带凡间生灵的事，陛下？”

玉帝皱眉断然否决道：“不许！天廷怎么能留凡间生灵？还是未经点化的生灵？你去回了弱水，要她别痴心妄想了！”

天蓬迟疑道：“可这……万一弱水因此不肯回天廷怎么办？”

玉帝恼怒道：“怎么？你是想告诉朕，若弱水不肯，连杨戬杨婵都无法押她回来了？”

天蓬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回道：“陛下，您是知道的，那杨戬杨婵施的乃是仁爱之法，这强人所难之事，暂不说他兄妹二人愿不愿做，就是愿意，能不能施展开来还不好说了，您看……”

“这……”玉帝闻言又要暴怒，王母在一旁及时插言道：“依臣妾看，陛下不如答应了她的请求。”

玉帝闻言诧异道：“娘娘不是说，天廷绝不会受任何人要挟而作决定吗？今日怎么……”

王母两手一摊辩解道：“天廷并没有在任何人的要挟下作出决定呀！陛下答应弱水的请求，是体谅凡间疾苦，是陛下的仁慈，三界都应该感念陛下的圣明。”

天蓬与站在一侧的卷帘大将闻言都有些忍俊不住，忙垂下头，怕被玉帝、王母看见。

偏偏玉帝侧了头问道：“卷帘，你觉得呢？”

卷帘大将忙恭敬回道：“小神也觉得娘娘说的甚是，陛下圣明。”

“嗯！”玉帝平静了些，抚须道：“好吧，朕就准了弱水所请，让弱水速回天廷！”

天蓬大喜领旨道：“陛下圣明！”

玉帝挥了挥手道：“那你去吧！”

“遵旨！”天蓬领命道，随即匆匆下得凡去。

待天蓬走后，王母向玉帝进言道：“陛下，天廷绝不容许有凡间生灵，这是天条所规定的。”

“嗳，你刚才不是说……”玉帝纳闷了。

王母谦恭道：“陛下，同意弱水携带生灵是陛下的仁慈，不容凡间生灵是天廷的威严。陛下，我们可以在天河上设下一道天网，待弱水进了天闸以后，我们便可将凡间生灵一网打尽，这，也就维护了天廷的威严。”

“这……”玉帝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便扭头问站在一边的卷帘大将：“卷帘，你认为呢？”

卷帘大将面有难色，犹豫回道：“陛下，这……恐怕会让天廷失信于三界吧？”

话刚说完，便见王母横过一眼，吓得他忙垂了头，不敢再多说半句。

王母这方笑道：“陛下，臣妾有一法子，可两全其美。”回头嘱咐值星官道：“把五哥叫来。”

值星官忙去了，不一会儿被安排去监视杨戬等人动静的五哥一路小跑了过来：“见过娘娘，呃，还有陛下！”

“你！”玉帝对这称谓的顺序刚有些不满，王母见状忙伸手安抚：“陛下、陛下，五哥不懂礼数。”待玉帝平息了些，她方才端坐道：“五哥，你过来。”

“嗳！”五哥忙上前垂首听令。

王母从袖中拿出一道密旨，交给五哥命令道：“这有一道密旨，你拿好了，一切按密旨上的命令行事，但有一点，一旦把旨意传达到了，立即把密旨销毁了，不得有误！”

五哥恭敬地接过密旨道：“是！”

王母端然道：“下去吧！”

五哥这便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