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七章（2 / 2）

“嗯。”寸心低低应了，眼眶有些发红。

正在这时，一名水卫来报：“报！杨戬带着哮天犬与梅山兄弟闯进龙宫来了。”

龙王仰头一叹：“啧，这小子来得倒快。”他回头看了看寸心，不放心道：“前几日给你的东西可收好了？”

寸心忍泪点头道：“都收好了。”

龙王径自撇开了头不看她：“走了走了，为父才不要眼睁睁看着那浑小子再次抢走我的宝贝女儿。”说罢，施施然地向外走去。

寸心追上两步：“父王！”却见龙王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西海海面一片人仰马翻的景象，杨戬带了寸心，与梅山兄弟等人回到岸边。

待众人落定后，杨戬提了三尖两刃刀上前两步高声喝道：“海里的虾兵蟹将听着，回去转告我岳父大人，我这个女婿，他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请恕杨戬无礼了！”

寸心走到杨戬身边，向西海跪下磕头道：“父王，女儿不孝，不能陪伴您左右了。”话音未落，声音便已哽咽了。

杨戬沉默着伸手去扶她，眼底有着深深的怜惜。

寸心抹泪站起，梅山老五郭申有些不忍，上前解释道：“三公主，你别怨二爷，他……”

寸心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怪二郎，他若不如此，只怕西海不好向天廷交代。”说着，却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杨戬用指腹轻轻拭去她的泪水，轻叹道：“走罢。”

寸心点了点头，杨戬与她十指紧扣，带着她离开了西海。

西海龙王回到了小楼，却见小楼内并无狼藉，想来杨戬抢人却也有分寸，龙王微微惆怅着环视了一下小楼内的家具饰物，却见寸心的梳妆台上端端正正地放了一枚雪玉螺，龙王忙上前拿起。

抚摸着这雪玉螺，龙王凝思一瞬，微微念动口诀，“哗”一声，雪玉螺上空缓缓浮现出一道人影，却是寸心的模样，只见那人影嫣然一笑，朱唇轻启，衣袖微展，边歌边舞地动了起来。

龙王不由老泪纵横：我的儿啊……为父只盼你一世平安……

天廷·凌霄宝殿。

这日，玉帝着人找来了王母，让人退下后，玉帝狐疑地看着王母道：“娘娘，朕怎么听小金乌说，当日懿德公主敖寸心确实受了魂戾之毒？”

王母镇定自若地回禀道：“陛下，敖寸心当日确实中了魂戾之毒。”

“哎，你……”玉帝对王母的改口想要说什么。

“陛下容臣妾细禀。”王母却拦住了他的话，然后探身向前细细耳语着。

玉帝听罢皱眉道：“这么大的事，娘娘怎么不事先给朕打声招呼？连朕问起时，你都还瞒着。”

王母不急不缓道：“一来臣妾当初也无十分把握，能解敖寸心所中的魂戾之毒，不敢冒失将此事禀告陛下；二来囚禁敖寸心一事，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若不小心传到杨戬耳中去，不知又要闹多大的风波。”

玉帝紧锁眉头道：“那照娘娘所说，敖寸心对杨戬确是情根深种？”

王母沉着脸点头道：“确是如此。”

“荒谬！”玉帝拍案大怒道：“从司寇殿出来、朕亲自下旨敕封的懿德公主竟如此冥顽不灵，置我天廷颜面不顾，一心向着那逆贼杨戬，实在是可恶至极！！！那杨戬有什么好？！除了长得好看些，一身的反骨，也值得她这般念念不忘？！我看她是欲念缠身，被迷了心智！”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王母忙安抚道。

玉帝犹自恼怒着，霍然起身来回踱步，边踱步边恼道：“早知如此，娘娘就该让那敖寸心毒发身亡，也好绝了杨戬的非分之想。只是……”玉帝顿了顿，叹道：“可惜了那水灵之性。”

王母摇头道：“陛下错了，若敖寸心三年前就毒发身亡，只怕他二人之间的情义不仅不减，反而成为千古绝唱了。”

玉帝停了下来，皱眉道：“娘娘此话何意？”

王母沉声道：“陛下您想想看，这三年来，杨戬可有一日放弃过敖寸心？陛下不也险些被感动到吗？若那时敖寸心就毒发身亡，恐怕杨戬会记她一辈子。”

“嗯。”玉帝点点头，眉头皱得更紧：“不错，说起来敖寸心的魂戾之毒还与弱水下界脱不了干系，谁知道那杨戬又会闹成什么样。”

王母笑笑道：“所以依臣妾所见，陛下不如准了他二人的婚事，目的是拿他二人的婚姻作为警告，提醒众仙，动了凡心的，终究不会有好下场。”

“唔。”玉帝颔首，忽觉不对，问道：“哎，娘娘怎知他二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王母笃定道：“陛下您想，杨戬是什么出身？那敖寸心又是什么出身？这两人少时境遇和生活环境可大不相同啊！臣妾不信他们之间会没有一点矛盾，这是其一；这其二嘛，陛下，敖寸心如今虽已尽解魂戾之毒，可终究活不了多久，他们的婚姻又能走多远呢？与其让杨戬对二人短暂相识念念不忘，不如让他们在长久的岁月中相互厌弃，到那时，敖寸心的死对他二人来说就是解脱了。”

玉帝拈须微笑道：“朕好像有点明白娘娘的意思了。也就是说，无论他二人的感情如何，这场婚姻注定是个悲剧，是吗？”

王母颔首笑道：“正是。”

正在这时，忽有天官来报：“启奏陛下，西海来人禀报，说杨戬率梅山兄弟和哮天犬去西海抢走了三公主敖寸心。”

玉帝一怔：“什么？他还真敢抢啊？”不过刚听了王母的话，他倒不怎么发怒，只威严道：“把其他人给朕叫来。”

“遵旨。”天官退了下去，很快，小金乌、哪吒、李靖等人都上得殿来。

玉帝端坐在宝座上唤道：“小金乌。”

小金乌上前施礼道：“儿臣在。”

玉帝问道：“五哥的案子审清了没有？”

小金乌回道：“早已审清，还请陛下定夺。”

玉帝颔首道：“就不用一一向朕汇报了，即刻押往南天门，给朕掐准了时辰，在下界八月十五的这一天，把五哥处以极刑，把他的脑袋送给杨戬当做贺礼。”

“啊？”在一旁的哪吒忍不住开口道：“陛下，这哪儿像舅舅干的事儿，有点缺德吧？”

“嗯？”玉帝不悦地看着他。

李靖忙上前打圆场：“陛下，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玉帝冷哼一声看了他们父子又道：“李靖、哪吒，你们是不是也收到了杨戬的请柬啊？”

李靖迟疑片刻，回道：“是。”

玉帝不再看他，只下令道：“传令三界，任何人不得参加杨戬和懿德公主的婚礼，违者，以抗旨罪惩处。”

此令一下，众仙纷纷将收到的请柬偷偷给扔了，一时间，天界似下了一片红雨。

倒是守在天闸处的天蓬接到旨意后不以为然道：“陛下也忒小气了，这样就能阻挠他二人成亲么？想来就是一个宾客也无，他们这亲也是成定了的。”

当然这话被天奴听见，告到玉帝那儿，天蓬元帅被杖责八百这是后话。

这边杨戬等人回到杨府。

寸心却有些郁郁，入夜后就不见人影，杨戬四下找寻，终于在杨府后院的凉亭处找到了她。

只见寸心趴在凉亭内的石桌上，盯了一颗湛蓝的水晶珠径自发着呆。

听到脚步声，寸心回过神来，抬头看了杨戬，不由扬了唇角柔声道：“二郎，你来了？”

杨戬微微一笑，走上前来，忽觉得石桌上的水晶珠有些眼熟，不由拿到手里细看：“这个，有点像净龙珠呢？就是小了些。”

寸心轻轻一笑，只盯了他手中的珠子缓缓点头：“这就是净龙珠。当日水卫首领偷偷给了听心，听心回东海后又还给了我父王。”她轻轻一叹，拿过了珠子又开始发呆：“父王说虽不能化解我体内寒气，但延缓发作时日应该是可以的。”

“嗯。”杨戬应了声，想了想又走出了凉亭，寸心虽觉奇怪，却也没有多想，只恢复了方才发呆的样子。

片刻后，杨戬提了一只酒壶，又拿来了两个酒杯，洒然而来。

“咦？”寸心不由坐直了身子，只觉这酒壶有些眼熟：“这是……”

杨戬含笑着坐到了寸心的对面，将酒杯置于石桌上，从酒壶里倒了两杯酒，递给了寸心一杯：“这是岳父大人给的。我没舍得多喝，而且这壶虽小，酒似乎不少。”

寸心接过酒壶一晃，笑道：“这是乾坤壶，自然内有乾坤，”她摇头轻笑，“父王倒好，酿的十坛酒，给了二郎你五坛。”

杨戬扬了笑意，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才道：“在西海岸边等你的时候，我突然想到很久以前的事。——当年你受锁魂钉之刑，我原本以为是我赶得及时，可事后想起，却有些侥幸，倘若当年四公主没有及时赶来告诉我，倘若岳父大人脚程再快一点，我兴许就见不到你了。”他想到了什么，不由微笑道：“那日岳父大人只带了两名亲卫，现在想来，恐怕那时，岳父大人还嫌我来得太慢。”

寸心抿唇偷笑道：“父王可说了，二郎那时把他生吞活剥了的心都有。”

杨戬不由失笑，他隔着石桌握了寸心的手：“如今我也要保持这份生吞的心，否则我翁婿二人忽然亲厚起来，岳父大人的心思也就白费了。”

“二郎……”寸心眼中隐现泪光，她想了想，将桌上的酒杯拿起，也学杨戬一般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她的两颊轻染了些许粉意，眼中的愁意却是尽解，冲了杨戬莞尔一笑。

杨戬却微微失了神，只觉漫天星辰似乎全落在了她的眼里，教人移不开眼睛，他忍不住起身绕过石桌来到她的面前，寸心仰面不解地看着他，却见他目光如水，如羽翼般温柔地落在她的脸上。寸心只觉心跳在他的注视下，不由加快了许多，她朱唇轻启：“二郎……”

杨戬轻轻捧了她的脸，缓缓俯下身来，呼着淡淡酒气的唇瓣就这么覆上了她的朱唇。刚开始时，只是小心翼翼的温柔与笨拙，渐渐地，一切都成了本能，他低低叹息着，愈发的温柔与缠绵，多年的相思似乎在这一刻释放出来，迅速燃烧。

寸心脑中一片空白，身子绵软欲飞，只知道紧紧地抱着他。

许久，杨戬蓦地停了下来，将她抱在怀里。

寸心茫然若失，轻声唤：“二郎？”

杨戬声音有些沙哑：“寸心，真想快些与你成亲。”

寸心微红了脸，垂下眼眸轻轻道：“傻瓜。”

月色如波，凉亭中的两人静静相拥着，连夜风都似透着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