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一章（1 / 2）

清晨的阳光缓缓上移。

寸心写下最后一笔，舒然道：“这虽然简略了一些，但也能应付大多数情况了。”

杨戬细细翻阅她编撰的天条，赞叹道：“三界若用的是这套天条，想来三界众生会比如今幸福得多。”

寸心却摇头道：“这只是在现有天条下进行的解释和补充，只能起到暂时的作用，并不能完全根治这天条现有的弊端，只有造就新的天条，才能更加适应如今的三界。只是……”她微微沉吟道，“如今造就新天条的时机尚未成熟，只能徐徐图之，若太过激进，只怕会引起三界动乱，到时候受苦的，还是芸芸众生。”

杨戬缓缓合上了卷，蹙眉道：“所以，最好是劝得玉帝和王母主动修改天条么？”

寸心微微苦笑道：“可惜他们是现天条最忠实的捍卫者，要说动他们，谈何容易？”她伸出手，握住了杨戬的手，叹道：“若能多一个与二郎一般会用心念之力的人，此事应该好办得多。可如今……”她轻轻叹了口气，“齐天大圣法力虽与二郎不相上下，但毕竟入了佛门，日后纵然得道，也不好插手天廷的事；而三妹虽有宝莲灯，可个性温和，少了些杀伐决断，也恐难逼天廷作出改变。”

杨戬回握了她的手，淡淡一笑道：“无妨，我会守着那个位子，天条在我手上，总比让他们肆意妄为得好。至于造就新天条的事，再看机缘罢。”

寸心苦涩笑道：“也只能如此了。”她忍不住抚上他的眉眼，低低叹道：“从前我总以为自己不惧生死的，可如今，我却比任何时候都希望自己能活得久一点。没想到，到最后放不下的，原来是我。”

杨戬眼底满是柔意，他轻轻摇了摇头，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缓缓道：“寸心，造就新天条，改变现有的秩序，如今不仅是你的理想和信念，它也是我的理想和信念，所以，守着司法天神那个位置，会让我离我们的理想和信念更近一些，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也会努力去寻找那个同我一般会用心念之力的人。我答应你，在新天条未出世之前，我一定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寸心只手轻轻抚着这近在咫尺的俊朗容颜，认真道：“二郎，神也有七情六欲，也会痛苦、困惑和迷茫，如果有那时候，你一定要记着借力，不要什么事都自己硬扛，嗯？”

杨戬只手覆上她的手背，只看了她如水明眸，微微颔首：“好，我记下了。”

寸心看着他，唇边漾开了柔柔的笑意。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含情凝视，是哮天犬的声音：“主人、三公主，孙悟空他们来了。”

夫妻二人讶然地对视一眼，寸心随即苦笑道：“大圣他们来得真不是时候啊！”

杨戬唇边带了些许笑意，爱怜地揉了揉她额间碎发轻轻摇了摇头：“无妨，我们出去吧？”

二人便起身，杨戬微微顿了顿，拿了案前誊写好的休书，随手放入袖中，与寸心十指相扣出了书房。

师兄弟三人见了夫妻二人，笑着迎了上来。

孙悟空笑道：“真君，俺老孙与两位师弟来看看三公主便走，就不用费心招呼我们了。”

沙悟净上前拿出一褐色小瓶递给了寸心道：“三公主，这是大师兄去兜率宫向太上老君讨来的金丹，抑制寒气最是有效。”

寸心忙双手接过，杨戬心下感激，抱拳施礼道：“劳大圣费心了。”

猪八戒在一旁挥手道：“嗨，不过是猴子去天廷时顺路而已。”

孙悟空亦摆手笑道：“小事，小事。”

寸心关切问道：“大圣到天廷，可是取经路上遇到了什么难事？”

孙悟空闻言，面现了些愠色，挥手道：“这次上去，俺老孙是去找玉帝老儿理论的。”

猪八戒插言道：“都这么多年了，三公主你说，这天廷怎么还是那么冷酷无情？咱们最近路过凤仙郡，那儿的郡守只因在三年前与自家夫人吵架，不慎打翻了敬奉玉帝的供桌，玉帝便下旨不许给凤仙郡降雨，整整三年啊！”

“不止如此，”沙悟净接口道，“他们还在天上堆了一座十多丈的米山和一座十多丈的面山，山下分别放了一只鸡和一条狗，又用一根拇指粗细的蜡烛在一根手臂粗的铁索下烤着。说什么鸡把米啄完，狗把面舔完，蜡烛把铁索烧断，才给凤仙郡降雨。你们说，这不是把凤仙郡的百姓往死路上逼吗？”

梅山兄弟六人面面相觑，眼中均带了骇然愤慨之意。

杨戬看向寸心，眸中更添了一丝坚毅之色。

寸心亦回视于他，眸中柔意更甚，只微微颔首。

忽听半空中传来李靖的声音：“二郎神杨戬接旨。”

众人明显感觉到夫妻二人一僵，孙悟空等三人不明所以，梅山兄弟、哮天犬却带了不忍和伤感之意，听心更是上前挽住了寸心的手臂，轻唤一声：“寸心。”

杨戬深深地看了一眼寸心，似要把她的模样牢牢刻在心上，然后转身出了前厅。

李靖父子在杨府前院按下云头，哪吒见了迎出来的众人，对孙悟空等人道：“你们也是来看笑话的啊？”

孙悟空呆了呆：“看笑话？看谁的笑话？”

哪吒耸了耸肩道：“看我爹和天廷的笑话呗！”他转头拉住了杨戬的衣袖道：“二哥，先说好了啊，这是天廷的主意，你可千万不要迁怒到我爹头上。”

杨戬低头看了那拉住他衣袖的手，愈发沉默。

寸心只定定地看着那缄默的背影，咬紧了下唇，眼底满是心疼。

李靖不待杨戬行礼，径自展了圣旨宣读道：“昭惠显圣二郎真君杨戬，违反天规，擅自与懿德公主敖寸心结亲数千载，如今终于幡然悔悟，愿与敖寸心解除婚姻，并在众仙面前深刻反省悔过。朕念其昔日功勋卓著，特赦免其罪，将其封为司法天神。敖寸心发回西海思过，无昭不得擅离西海，钦此！”

猪八戒听得呆住，喃喃道：“这玉帝不是得了失心疯了吧？”

李靖合了圣旨，硬着头皮道：“杨戬，陛下的意思是你先把休书拿出来，才能领旨谢恩。”

就在哪吒等人以为杨戬要暴起时，却见杨戬从袖中拿出了一纸休书缓缓道：“休书在此，杨戬领旨谢恩。”

李靖不敢置信地接过杨戬手中的休书，杨戬亦接过了李靖手中的圣旨。

这下换哪吒暴走了，他一把揪住杨戬的衣袍，惊怒道：“二哥，你疯了？！嫂子还怀着你的孩子呐！”

杨戬只一动不动地背对着寸心，并未回头。

哪吒固执地拉着他，要他回头：“你看呐，二哥！还有什么位子值得你这般抛妻弃子？别忘了，嫂子还救过你的命！你就这般待她？！”

“哪吒，”寸心有些虚弱地唤住了他，双眸只痴痴地看着那一袭白衫，缓缓道：“如果我说，这位子是我去向娘娘求来的，你信吗？”

“当然不信！”哪吒想也不想立刻回道：“嫂子，三界内谁不知道，你为了我二哥连命都可以搭上，可到如今，你还这么护着他？！你忘了？就因为你跟我二哥成亲，这千年来你可曾回过一次西海？那是休书啊！如今你若这么被他休回西海，要面对多少刻薄和嘲笑？就算是嫂子你去求的，难道他想不到这些？！他又将你置于何地？更何况那司法天神的位子，掌管的是天条！嫂子，是你最痛恨的天条！！！”

一行清泪缓缓滑落在地，寸心唇边带了淡淡的自嘲笑意：“是么？原来你是这么认为的？”听心紧紧扶住了她微颤的身躯，不满道：“哪吒，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能少说两句吗？”

杨戬缓缓回身看向寸心，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眼底满是柔意：傻丫头，别哭。然后对梅山兄弟、哮天犬等人道：“走罢。”说罢便转了身。

在一旁的沙悟净却忍不住跳上前拦住了他：“二郎神，凤仙郡的事刚给你说了，你可知道，天廷若有了你，只会更加地肆无忌惮，你还要帮着那样冷酷无情的天廷么？”

猪八戒亦上前骂道：“杨戬，忘恩负义也得有个限度吧？懿德公主可是与你相伴了整整一千多年的结发妻子啊！”

孙悟空上前拦住了两人，只道：“八戒、沙师弟，人家夫妻间的事，少说两句。”说罢看了杨戬与寸心，抱拳道：“两位保重！告辞！”

杨戬沉声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