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林旭听到此处,才明白他们遇到的已经不是什么小鬼附身、女鬼寻仇之类的事情了。一路上,他的所见所闻都可以用匪夷所思来解释,甚至还牵扯到晋代阴阳玄学大家郭璞。而那首诗的寓意似乎又非常深奥,并非毛瞎子等人能够揣摩其含意的。对于这一切,他根本没有任何概念,至少现在他依然不相信会如此玄乎。
刘飞说完整个过程之后,看着林旭说:“我一直怀疑,我们逃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人不是人了……我们中有一个是鬼,那个坟墓里的鬼。我不能相信他们。”
林旭说:“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出来的时候有一个人就已经死了,乃是借尸还魂?”
刘飞点头,他说:“我在被那古怪大水冲击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是昏迷的,我一直怀疑翠娘其实已经不是人了。”
林旭没来由地生出一股寒意,大脑里马上闪现出翠娘变脸的那些镜头,以及她带他走过的那怪异无比的荒村和破庙。但是,他依然不愿意相信,说:“不管怎么说,我们要先找到其他人,我们手里只有两块泥板。”
刘飞还想说什么,但是最后又忍了回去,就在这时,祠堂的深处响起了磨盘转动的声音。两人愕然回头,发现原来不是磨盘,而是那块写着“阴军羽檄”的大石头动了。
在石头的背面居然有两个人在吃力地推着,由于石头太重,只能非常缓慢地转动,并且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刘飞抽出飞刀,示意林旭掩护,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便有了默契,朝大石前进,结果绕过石头一看,发现石头背后居然是走散的冯禄喜和魁六爷。这两个人铁青着脸,脸色和神色与那帮已经死去的村民一模一样。他们两个就像木偶,丝毫没有知觉。
就在刘飞要叫这二人之时,突然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他很难想象居然有人可以毫无声息地靠近他身后,并且对他下手。刘飞马上意识,此人的能耐可能在他之上,他握紧了手上的飞刀,在千钧一发之际,却听到身后发出一个极其轻微却冷静的声音:
“别动,不要出声。”
是乞儿的声音。
与此同时,林旭也被翠娘给拦住了……
周?放下书,他们已经坚持了很久,而且非常不容易的是,他们居然都安然无恙。看到现在一点儿怪事也没有发生,但是他们每时每刻都觉得下一秒怪事就会发生,下一秒说不定又进入了什么古怪的空间,或者出现某个不可思议的东西。
周?擦了擦冷汗,放下书说:“居然没有事?”
胖三虚脱地呼了一口气,道:“善哉善哉,没事还不好?继续啊。”
而陈昊摆手道:“不对,这个故事哪里出了问题。”
周?果真没有继续下去。陈昊说:“他们为什么会做那个选择?”
所有人都不明白陈昊为什么会如此问,过去虽然遇到了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他都以一种极其冷静的心态面对这一切,仿佛这一切他都猜到了,而这一次他开始有些慌神了。
周?也被他的紧张情绪感染了,不安地问道:“怎么回事?哪里出错了?”
那个只会逗猫、什么都不干的动物保护主义者叶炜幽幽地开口道:“就我分析,现在我们把所有的问题都对准了郭璞墓,但是他们最后如果进入了郭璞墓,那么为什么还会受到影响?更重要的还是……”
周?皱眉,他明白叶炜的意思,如果说书内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郭璞墓,那么为什么陈茹兰还要去那个公主坟?按照陈茹兰一贯的作风和能力,她如果没有明确的目标,是绝对不会放弃郭璞墓这个大头儿,反而再回去找公主坟的。陈茹兰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才选择进入公主坟的。
回想故事的内容,整个故事都是在讲述林旭遇到那群盗墓贼之后所引发的事情,而现在他们已经可以肯定,这个故事不是虚构的。冯老九和陈昊都是那些盗墓贼的后人,再有侥幸的想法那就是蠢得没谱儿了。而陈茹兰,这个聪明的女人,很可能是想进入公主坟拿到那块固魂珀后,再转道进入郭璞墓,但是她为什么没有成功呢?
一直不说话的冯老九开口道:“书还得继续看下去,陈茹兰有没有看完这本书,我不知道,但是她没有走到我走的地方,也没有拿走固魂珀。”
瘦猴说:“那首诗是什么意思?”
在这些人中,瘦猴是唯一的理科生,所以那首诗在他看来等于天书。
周?刚想翻译,胖三倒是起了兴头,毕竟他也是文科生。他精神抖擞地咳嗽一声,说:“这其实是一首五言,郭璞那时代的文人都善于写类似的诗句,主要是受建安风骨的影响,多为五言形式。汉乐府民歌的韵味在于苍凉之感……”
瘦猴道:“说重点。”
陈昊瞥了一眼说:“这首诗的大致意思是说,郭璞觉得现在是世道最乱的时候,但是他要死了。他是第一个提出水底葬墓的人,所以后面‘潜波怨青阳,临谷虞匪歇’,就指出了自己坟墓的位置,和文中玄武湖郭璞墓相吻合,并透露对后来之事的预料和不放心。他在死前预见了这一切,于是在自己的坟墓内保存了解救子孙后代的方法,而最后一句‘长使冥路远,阴阳双孽结’……也就是说,只要找到郭璞墓穴内的解除方法,就可以让阴阳两种冤孽了结。我个人的理解是,郭璞的坟墓在水里,故而为阴,而公主坟则是在陆地,所以我认为是阳,只要带着泥板进入郭璞坟墓,他就会有办法给你解决危机,从而结束这两个坟墓的孽债。”
瘦猴恍然大悟,他点着头说:“难怪你们说怪,的确。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应该进入郭璞墓啊。”
周?说:“对,陈茹兰估计是死在了公主坟内,她一定遇到了变数。”
胖三突然说道:“很简单啊,你们想复杂了!”
周?说:“什么意思?”
胖三有些激动地说:“他们一定是在公主坟内遇到了什么机关,然后全被灭了。”
周?皱着眉头说:“有可能。她给了那么多信息,而最后给我们的提示是在阴兵村那个祠堂内……”
陈昊突然说:“是顺序,泥板的顺序,挂在那七魂壁上的泥板有顺序。茹兰知道泥板是按照一定顺序排放的,所以她必须知道最初的顺序。而她最终的目的应该还是郭璞墓,只是没能走到……”
周?见陈昊又黯然下去,马上引开话题,他问冯老九:“你看到泥板的顺序了吗?”
冯老九摇头说:“我压根儿没有看明白那个东西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七根铜柱浑然一体,但上面的坑的确是有高有低的。”
瘦猴说:“那我们也只能再回去?”
胖三心虚说:“但是陈茹兰最后就是在那里挂了的呀。还去?不是说都是油吗?”
周?却说:“未必,我觉得那个火烧得有些蹊跷,你们还记得小说前面说他们遇到大水,随后也回到了七星铜柱那里吗?”
冯老九有些兴奋道:“那么就是说我遇到的,说不定是某一个古代的阵法?”
周?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
突然宾馆的电话响了,众人都被铃声吓了一跳。陈昊接过电话说了几句,他愣了一下,随后挂掉了电话。他看着其他人说:“马老爷子要见我们,他说他有重要的事要告诉我们。”
周?说:“他不是该说的都说了吗?还有什么可说的?”
陈昊略有犹豫地说:“去了再说吧。”
马老爷子属于那种要学问不要命的,一大把年纪了还那么较真儿。除了自己的家以外,他在大学边上还租了一间房,破是破了点儿,不过只要能让他睡觉就可以了。
一群人进去才发现,这个破屋子简直就像废品回收站,到处都是书,而且基本都是旧书,此外还有一大堆瓶瓶罐罐外加旧板子。
老头儿的业余爱好简直就是回收废品。陈昊扯着嗓子在门口喊了两声,房间里传来了马老爷子的声音。陈昊带着一帮人进了屋子。马老爷子眼神阴暗不定地说:“你们和郭璞有什么关系?”
老头儿的表情太过认真严肃,倒是本来该反问的几个人面面相觑,都没搞清楚状况。陈昊警惕地问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这下倒是老头儿反而有些语塞,他思考了片刻,好像在组织语言,但是眉头越皱越紧。他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叹了一口气道:“收手吧,再下去不是你们能够接触的范围。”
周?问道:“?族?”
老头儿又是长时间的沉默,他摇头道:“不是……”
陈昊微微一笑道:“是那块固定魂珀的琥珀吧。”
马老爷子抬头看着陈昊,道:“你管它叫这个名字……人活着很不容易,所以更多的人希望能够平淡地过完这辈子。这样的想法合情合理,但是如果有一个机会,让你真的能接触到那个不可能实现的可能,你会怎么做?”
陈昊看着马老爷子,没有回话。马老爷子表情有些复杂,继续说:“会试图实现它吧……这就是?族赖以传承的动力。?族没有所谓的家族概念,一切想要继续研究他们的人都是他们的族人,他们靠着意念传承后世。”
陈昊淡然地说:“但是制造了怪物……”
马老爷子点了点头说:“是的,怪物,最后的结果是越接近那个可能,就越像怪物。也许对于一个人来说,突破生死就已经是一个完全的怪物了。”
说完这句话,马老爷子站了起来,看着他们说:“所以?族一直以来都只是在研究怎么把人变成怪物而已,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马老爷子把目光停留在陈昊身上:“不管你们出于什么原因,但是我要告诉你们,古往今来任何试图挖掘?族秘密的人,最后都没有下文,接踵而至的必然是一些诡异的事情。那种浓烈的丧气……”
马老爷子闭上眼睛,极其害怕似的抿紧双唇。周?还不死心,避重就轻地问道:“马教授,那郭璞又是怎么回事?您为什么找我们来问郭璞的事?”
陈昊冷冷地瞥了一眼郭梅,郭梅马上避开了他的目光。
马老爷子摆手道:“你们不要怪郭梅,如果不是她告诉我,也许你们会越陷越深。”
陈昊说:“你以为我们也是为了不死之术才来的?”
马老爷子顿了顿,说:“难道不是吗?五年前,陈茹兰就是为了这个而来的。”
周?发现他们和马老爷子的理解有偏差,可能马老爷子误会了,把他们当作了?族传人,是为了要郭璞墓里的法术才去的。马老爷子看了看周?,又看了看陈昊,像要从他们脸上看出什么,最后他迷茫地摇了摇头说:“你姐姐要郭璞墓的有关文献,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族的存在,这五年间,我通过对各类资料的收集以及推测,得出了这个结论。最后,我在郭璞的家谱中发现郭璞也曾加入?族,但最终成也景纯,败也景纯。文献中说,他发现了上贡给晋元帝的贡品中有一块神物,据说类似于当年出现于汉武帝时期的返魂香。通过此物,郭璞学会了?族那极为复杂的法术,其中有使阴阳互换之法,利用男尸身上的阳煞和女尸身上的阴煞为起阵,最后使得已死之人复活。但整个过程极为繁复,并且非常危险,若稍有差池,就会万劫不复,除施法者将永远被禁锢外,那个复活之人也将无法瞑目。郭璞作为唯一知晓秘术的人,只把这个方法的要领告知其子,而后也许再无法出现像郭璞这样有如此神通的方士,最终这个法术便掩埋于历史。后来便是清末义和团起义,那个神物仿佛预知天下将会大乱,居然再现人寰。无奈又是一番腥风血雨,所有接触过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即使幸存之人也疯疯癫癫,极为凄惨。”
说到这里,马老爷子停顿了很久,其间没有人插嘴,只有沉重的呼吸声。所有人都知道马老爷子说的都是真的,而且与他们现在掌握的线索完全吻合。
马老爷子看他们都没有说话,各有心思地低着头,便叹了一口气道:“当初我没有阻止茹兰,是因为我不知道这事原来这样可怕,虽然你问了陈茹兰的事情,但我觉得你最多也就只是查查,以你的能力应该还不至于接触到如此机密的东西,?族不是一般人可以查到的,即使查到?族也未必能够查到郭璞。所以我并不想说太多,我怕你反而会陷进去。但是没想到,你居然还是查到了……”
马老爷子说着说着,倒是像在表扬陈昊的专业学术能力。陈昊舒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周?,随后说:“老师,我们绝对不是什么?族后裔,我们对死而复生没有兴趣,我们现在所做的调查都是为了我姐。至少……作为她的弟弟,我不想让她就这样不明不白地人间蒸发。”
马老爷子见陈昊如此保证,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只是再三重复说明?族危险万分,只要接触的人就不会有好下场。陈昊虚心点头:“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先走了。老师您放心吧,我们真的没有想过继承什么?族衣钵,我们只是为茹兰、为我们自己而来。”
马老爷子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陈昊和周?几人已经往屋外走了。陈昊走之前又看了一眼郭梅,郭梅不好意思地对他笑了笑,但陈昊面无表情地转过了头。
马老爷子突然叫了一声陈昊的名字,陈昊回头,马老爷子眼神痛苦地看着他,仿佛不忍他离去。陈昊恭敬地鞠躬,离开了马老爷子的房间。
出了房间,胖三就说:“老二,你差点儿就把咱们的老底给抖出去了,还好陈哥精明啊。”
周?白了他一眼说:“是我大意了,但是我觉得马教授真的没有恶意。”
冯老九冷冷说道:“谁知道呢,这年头人人都戴着一副面具,面具下的真心实意也许连自己都不清楚。”
周?说:“哎,至少我们从另一面得知我们手头这些线索都是对的,路子对了就是一个好的开头。”
瘦猴却忧心忡忡道:“但是我们并不知道郭璞墓的地址,我们手头没有线索。照这情况,马教授肯定不会告诉我们。”
陈昊点着一支烟,猛抽了一口说:“郭璞墓的文献记载非常杂乱。据史料记载,郭璞被杀害于武昌南岗,也有说他被葬于镇江。不过说真的,他作为风水大师,点穴之术已经是顶尖中的顶尖,给别人搞个坟都要慎重,给自己估计更加夸张。我觉得只有我们想不到的,没他办不到的。”
胖三叹气道:“只有再去求马老头儿了?听口气,他好像知道点儿线索?总觉得这老头儿欲言又止啊。”
陈昊点头道:“没错,因为他是全国最顶尖的金石研究专家,许多机密文件他都可以看,此外还会接触到许多未被解密的文字和线索。”
陈昊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公寓,周?问他怎么了,他摇头说:“我好像听到老爷子又在叫我……”
走在最后的瘦猴说:“没啊,我没听到。陈哥,你累了。”
陈昊抚着额头点了点头,周?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事,先回去吧。明天我们求求看,说不定有转机。”
陈昊拍了拍周?的手,周?看着陈昊的样子,回想他前面说陈茹兰的事情时的表情,觉得这个人的感情太压抑,总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埋在自己的心里,直到那些事情让他的心脏破裂。周?暗暗握紧拍着陈昊肩膀的手,觉得也许这哥们儿到极限了,而他最需要的就是自己的全部信任。周?扪心自问,给得了吗?他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办法回答。
周?觉得陈昊之所以如此拼命,唯一可以解释的理由就是陈茹兰,他开始拿自己和陈茹兰做起了比较,之后顿了顿,突然不安起来,他为什么会这样想?这样做太蠢了。他面无表情地跟在陈昊身后,他看着陈昊的背影,心里开始逐渐烦躁起来。
此时,他突然发现叶炜一直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看,周?顿时有些窘迫。叶炜依然淡然地微笑,轻声说道:“有意思,丧气……”
周?蹙眉问道:“什么意思?”
叶炜没有回答,而是超过周?往前走。瘦猴厌恶地看着叶炜的后背,他说:“这个人简直就是个僵尸,怎么都觉得不像活人。”
周?点点头,他心里也是那么想的。自从有了这个神棍,连半死人冯老九都显得更加像个正常人了。瘦猴刚说完这句,就发现冯老九阴森森地从他身边走过,冯老九的身上总是隐隐地传出一股腥臭。周?和瘦猴对视了一眼,尴尬地咳嗽一声,便加快了脚步。
再一次回到宾馆,天色已经微微发白,再过一个多小时就要天亮了,大家毫无睡意。周?把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的大脑里面来回地过滤,每一次都会感到无力和烦躁,想再看《七人环》也没有那精力了。老九第一个表示要回房间去。
接着,叶炜笑了笑说:“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也去睡一会儿了。”
陈昊说:“现在大家都累了,不如先睡一会儿吧,休息一下,让我也有时间考虑怎么和马老爷子说。”
胖三看着手表,说:“成,我也实在吃不消了,这样折腾,我估计最后不是被吓疯就是被逼疯了。”
瘦猴瞥了他一眼,打断他的抱怨说:“现在说这话没意思,你越说越累,还不如什么都别想,反正过一天是过,过两天也是过。”
周?同意地点头道:“没错,现在最关键的就是保持清醒和体力,越是混乱,我们就越难看清。”
说完,胖三和瘦猴不约而同地叹了气,谁都知道这话说说简单,大家都是普通人,又不是特种兵,哪里来的这样好的心理素质,于是众人无精打采地回到自己房间。周?跟着陈昊刚要进屋子,突然感觉好像宾馆最里边的那个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但是里面并没有走出人来,也没有任何动静,就像突然自动打开似的。
周?抚着额头快速走进房间关上房门。陈昊问他怎么了,他摇了摇头说:“没事,我好像也开始神经过敏了。”
陈昊揉着太阳穴:“我们这些人遇到的事情不知道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我现在终于理解茹兰之前为什么会那样不安了。她一个人扛着所有的不安和怀疑。”
周?看着陈昊,自从白天他对马老爷子说了陈茹兰之后,他就变得非常压抑。也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陈昊还是无法接受陈茹兰已经死了的事实,他希望这些都是假的,是他的幻想。
周?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也许第二天早上醒来他发现他就在宿舍里,冯老九在死记硬背他的经济学,胖三还在呼呼大睡,瘦猴趴在地上做着第一百二十五个俯卧撑。他擦着额头上的汗笑着对他们说,做了一个很真实的噩梦,梦里面有一本非常诡异的书。他们可以嘲笑他,这一切都是笑谈中的虚幻。
可是,每一次半梦半醒之后,周?都失望地发现,他们依然在噩梦里,他依然没有摆脱,而他的伙伴们也都在噩梦中挣扎。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哪个才是幻觉呢?
最可怕的不是噩梦,而是无法清醒的噩梦,让人永远无法醒过来,永远残喘在噩梦的边缘。
陈昊还是坐在窗台边上抽烟,周?翻着身,想要睡那么一会儿,困意却无法压过那些千头万绪。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陈昊一个翻身下床打开门,一开门发现居然是宾馆的服务员和两个戴大盖帽的警察。那两个警察表情非常严肃,看不出为什么而来。周?也跟了过去。其中一个年龄稍大的警察看了两人一眼问道:“你们认识马筹建吗?”
陈昊道:“认识,他是我的老师。”
警察又扫了一眼边上的周?说:“有群众看见你们从马筹建的家里出来。你们去他家做什么?”
陈昊回答道:“是马教授叫我们几个人去的,问了一些关于郭璞墓的疑点问题。我们几个人也在研究。”
警察怀疑地问道:“研究?”
陈昊拿出自己的证件说:“我是一名民俗老师,这是我的学生。我带着他们来南京实地考察六朝古都在建安时期的民俗,所以昨天特地来和我的恩师打声招呼,顺便请教了一些民俗和历史上的问题。”
警察看着证件,又看了看陈昊二人,点点头说:“马筹建死了,我们希望你们跟我回警察局接受调查。”
陈昊猛然瞪着警察,警察依然面无表情地说:“他在死之前留下了一封遗书,上面有你和一个叫作陈茹兰的人的名字。”
陈昊抿嘴看着警察,开口道:“老师……怎么死的?”
警察说:“据初步推测是自杀。他在自己家的门栏上吊死了,而据小区监控的回放来看,你们是最后一批见过马筹建的人。”
陈昊握着拳头,强忍着翻江倒海的情绪,继续问:“那封遗书呢?”
警察面露难色地说:“目前这份遗书被我们警方妥善保存着,但是我们不明白那些文字的含义,这封遗书写得非常奇怪。”
周?看了陈昊一眼,陈昊依然铁青着脸,说:“那么,我能看一下吗?”
两个警察对看一眼,老警察思索片刻说:“可以,请和我们回警局吧。我们还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
出来之后,周?才发现原来胖三和瘦猴他们也都被盘问过,估计大家都很有默契地一口咬定是陈昊带队来学习的,所以并没有穿帮。而且据年轻的警察说,验尸报告表明死亡时间是在他们回到宾馆之后的一小时内,所以他们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虽然他们够可疑,但是一帮子人风尘仆仆地从上海到南京,就为了谋杀一个老头儿,这也太有创意了。
陈昊突然想到什么,便回头问那位老警察:“那么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人去过吗?”
警察顿了顿,他说:“没有,根据小区摄像头拍摄的情况,你们是昨晚唯一去过马筹建家中并走出来的人,除了你们没有人进出过。”
周?心中咯噔一下,像有一块冰块砸在心头。如果按照警察所给的消息,那么昨晚在马教授身边的郭梅又怎么解释?但是出于谨慎,周?只是看了陈昊一眼,不过这个细微的举动被这老警察给抓住了。他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陈昊说:“当时在场的还有老师的另一个学生,叫郭梅。”
年轻的警察打开笔记本,把这个线索记了下来,随后说:“好的,如果你们还有什么线索回想起来,请马上告诉我,也许这对查清马教授的死有帮助。”
六人被带进警局,陈昊要求看看马教授的遗体,警察允许了。不过因为人数太多,所以最后大家商量了一下,就让陈昊和周?两人跟警察去看遗体,其他的在警局接待室等着。
周?的心态有些微妙,毕竟去看一个不算太熟的人的尸体总会让人觉得有些寒意,而且这个人还死得不明不白。
周?反复调整着心态,此时那位年轻的警察已经带着他们进了电梯,来到了地下一层。超乎周?的想象的是,这里的照明非常充足,过道非常整洁,惨白的墙壁和乳白色的大理石地板被同样的白色灯光照得发亮,就像整个通道都在发光似的。
小警察带着两人径直走入太平间的登记处。那里有一个小窗口,里面坐着一个神情有些阴郁的老头儿,他看着小警察点了点头,随后小警察让周?和陈昊分别签字。老头儿这才缓慢地站起身,带着二人来到一扇铁门前。这扇铁皮门比起前面的过道显得有些老旧,上面还有黄色的锈斑。老头儿拉开铁门后,带着三个人进入。一进去,周?就感觉一股刺骨的寒气从前方向他袭来,仿佛这里拒绝生人的进入。
老头儿拿着登记簿看着靠墙壁的一排柜子,上面卡槽内写有死者的名字。他嗯哼一声,打开其中一个抽屉,顿时马教授的遗体就呈现在周?和陈昊的眼前。尸体经过冷冻已经苍白得像白纸一般,白色的冷气隐约围绕在尸体的四周。在马教授的脖子处有一道很深的勒痕,尸体上盖着一块白布,把马教授的整个身体都遮盖起来。此时的教授就像一个假人模型,一点儿真实感都没有。
陈昊一直看着马教授的遗体,没有移开目光,只是对警察说:“可以让我看看身体的部分吗?”
“可以。”老头儿说完便掀开塑料袋,遗体的肚子上有一条非常骇人的刀痕。老头儿解释道,“因为死者死因蹊跷,所以我给他做了解剖,看看有没有用药的迹象。”
陈昊点点头,随后说:“可以了,我们能再看看遗书吗?”
小警察说:“可以,也希望你们能提供线索。”
老头儿突然开口道:“死者长期服用镇定类药物,应该是患有某些致幻的精神疾病。”
陈昊停下脚步,问道:“幻觉?”
老头儿说:“没错,他在死之前服用了大量镇定药物,剂量之大实在有些夸张。”
周?看着陈昊,陈昊动了动嘴唇,但是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老头儿有些不耐烦地催促着两人可以走了。小警察说:“我先带你们去看那封遗书,也许你们可以看明白。”
就在他们走出大门之后,老头儿突然咦了一声,自言自语:“奇怪了,尸体脚上的便笺跑到哪里去了?哪个兔崽子那么不小心,万一把尸体搞错了,怎么向上头交代?”
小警察讨好地说:“哟,您老这里可没人敢乱来,可能推进去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吧。”
老头儿瞥了他一眼说:“牌子是我挂的,尸体是我推进去的。你说呢?”
小警察尴尬地闭上嘴,转过头对周?二人说:“先走吧,去老陈那里拿遗书。”
三人离开太平间往电梯的方向走,周?隐约听到那老头儿一个人在太平间里自言自语:“牌子怎么会掉呢?那绳子可是有辟邪的作用呀……怎么会掉呢?”
周?猛然回头,老头儿已经跟着他们一起出来了。
回到接待室,老警察已经从证物处取来了遗书,其他人都在等陈昊他们回来。小警察凑近老警察低语了几句,老警察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略带疑惑地看着他们说:“这就是遗书,你看看。”
陈昊拿起装在塑封袋里的遗书,发现字很少,居然还是用篆体写的。在这些字中,陈昊发现了好几个怪异的?字。此外,在这份遗书中还有非常古怪的一张手绘图,上面线条非常繁复,由许多线勾勒出一个类似牡丹花的形状,仔细看却并不是单纯意义上的花朵。
胖三啧啧地说:“有点儿像地形图啊。”
周?撞了一下胖三,意思不要声张,身后都是警察。陈昊没有理睬他们,拿起遗书默默地念叨着什么,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小警察开口道:“这封遗书在法律上没有意义,可马教授死的时候,眼睛还死死地盯着遗书,所以我们想这封遗书非常重要,但是我们完全无法明白它的含义。”
冯老九说:“这封遗书我们可以拿走吗?”
老警察摇头:“不行,因为马教授是非自然死亡,而且其中还存在很多疑点,那个叫郭梅的女人,我们还没有查过。”
陈昊把遗书还给警察:“无妨,我们会积极配合警方的调查。”
六人走出警局,已经是晌午了。阳光打在众人的脸上,让他们觉得异常刺眼,而心里冷似冰窖。大家都知道,马教授的死一定与七人环有关,不,准确地说,他的死是因为牵涉到郭璞墓,但是为什么他会在这节骨眼儿上突然挂了呢?
周?见陈昊又习惯性地摸着口袋找烟,就递给他一根,问道:“陈哥,你记住了吗?”
陈昊接过香烟:“嗯,老师的遗书其实是一个地图谜语,上面的篆字其实是对那个谜面的注释,但是我们现在没有条件破解,我只能说,也许这就是郭璞墓的正确位置。”
胖三纠结地说:“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爷子昨天晚上还喝了五瓶黄酒,怎么可能说自杀就自杀,又不是神经病。”
瘦猴按捺不住地说:“郭梅去哪儿了?她到底是什么人?”
陈昊回道:“她是马教授的学生,算是茹兰的师妹吧,和我没有什么深交。其实,这一次我一直以为会是李放来接我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会是郭梅出面。”
周?摸着鼻子说:“现在马教授死了,郭梅失踪,只有一个人可以问出个名堂了。得,去找李放吧。”
胖三不以为然地说:“找得到吗?我说这一男一女都不正常,连那个马教授都怪得很。你们忘记我们来南京本来的目的了吗?现在搞得像无头苍蝇似的在南京乱飞。”
冯老九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移开了目光。胖三倒是不在乎,估计是大白天他胆子大了起来,他说:“一开始这本书就他妈的够怪了,好死不死找到老二,老二好死不死又给咱们看……”
周?一听马上纠正道:“错了,是你们硬要看的,什么叫我给你们看的?我一开始就说这书来路奇怪。”
瘦猴转移了两人的争执:“其实这件事的确一直都不是按照我们的计划来的,本来我们以为这书就是一本鬼书,却没想到扯出什么?族,居然还和郭璞有关系。但是话说回来,这到底和这本书有什么关系?真他妈的折腾人。”
周?被问得直挑眉毛,这问题就算给他十张嘴也没办法回答。他只能泄气地叹了口气说:“不知道!”
瘦猴倒是还算镇定,说:“我一直都觉得我们总是被人牵着鼻子走,好像我们只能接受那些给我们的线索。”
周?和胖三听着听着也沉下心来,冷静之后,周?低头自语道:“我们每一次都是按照准备好的路线走,这个路线……不是陈茹兰给我们指出的吗?”
瘦猴说:“但是她失败了。我奇怪的是,以这个女人的能力为什么会失败。”
周?看着瘦猴,瘦猴一脸严肃地看着他,随后看了一眼在场的人说:“我觉得好像陈茹兰给我们的线索不纯,我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种感觉,就觉得好像……”
周?接着他的话说:“好像这些线索中掺杂着其他的东西。”
瘦猴重重地点头,周?不再说话,还没等他回过神,胖三就激动地指着马路对面。周?定睛一看,发现那位四眼金刚兄从马路对面跑了过来。胖三捂着拳头:“说曹操曹操就到,很好,省得我再费工夫,瘦猴上。”
周?连忙拉住胖三说:“上个屁,你以为是瘦猴对金刚的世纪大对决吗?好好问,总能问出点儿东西的。”
李放一路小跑地朝他们跑来,看他的眼眶像刚刚大哭过,而且袖口还别着黑布。他说:“你们已经来啦?”
陈昊点了点头:“嗯,早上刚知道,教授怎么会无缘无故死了呢?”
李放刚想开口,突然意识到什么,便低声说:“这,先上车再说……”
李放这样一说,大家的情绪都被提了起来,神经质地互相点头。李放带着众人来到破金杯车里,关上车门他才开口道:“教授留了一句话给我,如果他出事了,就让我告诉你或者茹兰姐,你们要往老的地方找,新的不管用。”
周?紧张地问道:“下面呢?”
李放摊摊手说:“没了……”
本来大家伸着脖子听,他这话讲完之后,所有人都像乌龟似的把伸长的脖子缩了回去,只有陈昊一个人若有所思地皱着眉头。自从听到马教授死了之后,他就变得非常沉默,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别人说话他也不太爱搭腔。
胖三说:“没了?这不清不楚的一句话就是他的遗言?好歹那封遗书还有一张看不懂的地形图,老头儿为什么不能直白一点儿?做学问的人怎么都这么不干脆呢?”
周?听到此处,拍着胖三的脑袋说:“人家马教授没有义务给你说明,你以为是游戏里的npc(非玩家控制角色)?人死为大,尊重点儿!”
胖三意识到自己说得太过分了,摸着脖子说:“这不是没办法嘛!我们再耗下去,估计连死的权利都没有了,你说我能不急吗?”
瘦猴皱着眉头说:“他会不会也复活?像冯老九一样?他会不会就是第七人?”
胖三听着点了点头说:“我看有可能,咱们要不去看看尸体?应该有权利守尸吧。”
叶炜说:“你们说那么多没有意义的事,还不如开始解教授留下的线索,而且你不觉得,他说得那么隐晦是另有其意吗?”
周?其实也想到这一点,按照普通人的思路,遗书和遗言是写得越明确越好,生怕别人看不懂,误解了其初衷。马教授的遗书却非常隐晦,出现这种情况,一般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写遗书的人不想让人那么容易地知道遗书的真正含义。
周?看着叶炜,叶炜若有所思地低着头,现在大家都低着头在想马老爷子留下的这两个谜。
最后是陈昊打破了沉默,他问李放:“你最近有没有发现老师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大家才发现前面这些话都被李放听进去了,不过李放对马教授的死也是一百个想不透,而且好像他对七人环的事情并不了解,目前他最大的疑问依然围绕着教授之死这件事。他皱眉说:“是啊,你说老师好好的,怎么会自杀?昨晚我见老师喝多了,便送他回家。他回到房间就坐在写字台前一言不发,我还以为是喝醉了没力气闹腾。没想到我一走……”
陈昊说:“郭梅没有和你一起送老师回家?”
李放愣了一下,他听到郭梅两个字之后便沉默了下来,他说:“没有,是我一个人送老师回去的。小梅这个师妹,我还真的不知道怎么说……”
周?警惕地问道:“什么意思?”
李放顾忌地看着众人,最后把眼神放在陈昊身上,他说:“我说出来,你们不能嘲笑我那么多年书白念了。”
直到所有人都绷着张脸、慎重点头之后,李放才眼神闪烁地说:“唉,不知道你们相不相信中邪这种说法……”
胖三咽了一口唾沫,重复道:“中邪?”
李放连忙解释道:“你们不要误会,我也是读了那么多年书的人,但是发生在郭梅和老师身上的事情,我思前想后只有这一种说法才能解释啊。”
他见所有人的脸色都非常严肃,也没有丝毫嘲讽之意,就大着胆子说下去:“事情还得从五年前茹兰带着一群陌生人来说起。一开始老师还很高兴,但是最后说得越来越激烈,简直就像吵架一样。后来茹兰带着那群人走了,走之前就留下一句话,如果陈昊再来,请老教授看在你们姐弟二人同是他学生的情分上,一定要帮你,否则你们姐弟都会出事。之后老师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内,等第二天老师从房间里走出来时,便放下手头研究多年的宋代金石学,重点放在了东晋南北朝时期的研究上,最后的半年则把重点放在对郭璞的研究上。而后老师就变得非常害怕独处,他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我总觉得他好像在躲着什么东西。也就是这个时候,郭梅也变得奇怪了,本来这个丫头非常伶俐,老师没有女儿,便把她当作女儿来看。有一次我看到郭梅在扔一袋垃圾,正好我也在扔,我发现她的垃圾里面居然有一颗血淋淋的猫头,猫肯定死了有些日子了,猫眼附近已经钻出了好几条蛆。她只是说被玻璃砸死的,但过了几天,我在垃圾堆里又看到了死猫。我问郭梅,郭梅说她不知道。后来死猫倒是没再看见了,我也把这事给忘了。只是没想到,有一次我在郭梅宿舍边上发现了一只纸箱子,里面居然都是死猫,有些死猫已经腐烂得一塌糊涂。”
李放像提起肚子里所有的气,说:“这还不是最诡异的,自从郭梅不断杀猫,我还发现,她到了晚上会一个人在研究室里面自言自语。我没敢出声,走近一听,发现从郭梅的嘴里发出了两个人的声音,一个是她本来的声音,另一个声音是一个非常沙哑的老头儿的声音。这声音绝对不是她能发出的,她好像在和那个声音对话……”
李放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周?干涩地说:“所以,你说郭梅被鬼附身了?”
李放点了点头:“否则怎么解释?还能怎么解释老师的死?”
出乎意料的是,一直不发言的叶炜突然开口道:“难道郭梅在复制当年?族的复活之术?”
陈昊道:“得找到郭梅。李放,这事你就不要再管了,专心处理老师的后事吧。老师的学术就靠你了。”
李放认真地说:“是啊,谁想到会是这样呢。老师一辈子研究金石学,我跟他学习了那么长时间,虽然我的资质比不上你和茹兰,但是我想,我会尽我的能力去钻研这门学问。至于……至于茹兰这头的事,我看你们能放下就放下吧。老师已经……这事太可怕了。”
陈昊拍了拍李放的肩膀,没再说什么便下了车。众人和李放告别之后,心中的疑团不减反增,陈昊疲惫地抚着额头。突然他的手机传来短消息,上面写道:“欲知详情,速来江宁。”是一个陌生号码,陈昊打过去却显示手机已经关机。
叶炜低声笑道:“看来,有人比我们更急啊。”
瘦猴侧目:“这是什么意思?”
叶炜没有回答问题,而是笑着看着瘦猴说:“你为什么那么在意我说的话?莫不是看上了我?”
瘦猴闻言犹如吞了只苍蝇般恶心:“你是不是自我感觉太好了?”
叶炜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看着陈昊,而陈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变化。陈昊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去江宁。”
六人坐不下一辆车,于是喊了两辆出租,这直接乐坏了两个司机。冯老九居然还要坚持回去拿上所有的行李,于是司机们乐呵呵地把这帮少爷从南京市区一路拉到江宁区。而所有人仿佛都不在乎这点儿跑路钱似的,这一下午等于是南京郊区半日游。
六个人下了车,当然付钱的时候各自脸上终于出现了或多或少心疼的表情。到了江宁,他们才发现心太急了,偌大的一个区,连到底在哪个地点碰面都没问清楚就跑来了。
两个司机也莫明地看着六个人,这六个人不像来旅游的,他们疑惑地问:“几位小哥,你们来江宁干什么?旅游还是出差?”
周?看了一眼一直面无表情的陈昊,只得假笑道:“我们是来旅游的,这里有人过来接应。师傅,你们可以走了。”
司机爽快地摆手道别,还留了手机号码给他们,意思是,如果要回去可以叫他们来送,估计把这六个都当成上海来的凯子了。
胖三看着陌生的环境,一下午的时间都折腾在路上了,眼看着太阳就像一个橘子似的往西落,一天就又要这么莫明其妙地过去了,心里有些不爽。周?瞄着手表,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耽搁的时间太长了。他看着大家疲倦的样子说:“今天估计又耽搁了,先找个地方过夜吧。”
没想到话音刚落,就听到陈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打开,发现又是一条陌生短消息,上面写道:“马上来麒麟镇。”
胖三摸着胳膊说:“太惊悚了吧,咱们刚到江宁就马上发消息,简直就像……”
胖三没有说下去,但是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简直就像有一双眼睛一直都跟着他们似的。瘦猴看着四周说:“也不知道这麒麟镇往哪里走,陈哥你看怎么办?”
陈昊冷眼看着马路对面:“去麒麟镇。”
胖三和瘦猴又拦下一辆面包车直奔麒麟镇,但是他们又犯了同一个错误,依然没有明确的时间和地点,就连人物也不明。这要怎么等?坐在面包车上,六个人都沉默下来。司机以为这帮人没钱坐车,准备轰人下车,这时陈昊发话了,让司机顺着麒麟镇的一条开城路,直奔宋武帝刘裕初宁陵神道石刻的地方。
就在众人纳闷之际,陈昊又收到一则消息,上面只有两个字:聪明。
周?心中百思不得其解,陈昊收到那则消息反而松了一口气,他看着周?勉强笑道:“我也是猜的。据《六朝事迹编类》等文献记载,东晋南朝许多遗迹都分布在江宁和南京周边,也就是鸡笼山、云台山等周围,而在江宁如果有和南朝有联系的,最著名也最容易找的就得数这个初宁陵神道了。而这个消息明显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的目的是为了找到郭璞墓,他总不见得会约我们在一茶座聊聊吧。”
众人不禁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但是叶炜没有笑,他幽幽地说:“我们的决定和猜测他可以在下一秒就得知,真厉害啊。”
冯老九说:“是很可怕,但是我们没时间怕。而且如果他真的是第七个人,那么我们就要做好更可怕的打算。”
车厢内的气氛又一次降至冰点,大家不再对话,好像只要一说出口就会被对方得知,这种窥视仿佛是从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大脑深处来的,他们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心里住着一个鬼,而这个鬼则控制着他们每一个人的思想行为。
鬼,由心生。
等到了初宁陵神道的时候,天色已经暗得差不多了,西边只留下了一丝红晕。而这里又算不上是闹市区,他们下车之后,司机立马踩着油门一路往回跑。六个人站在石刻前显得非常恍惚,昏暗的光线照在这神道前独立的石麒麟上,显得有几分狰狞。四周杂草丛生,除了石麒麟周围有防护隔栏外,只有一块说明指示牌。和大众意义上的皇陵神道大相径庭的是,这里已经没有了皇家神道的霸气,经过时间的洗涤冲刷,除了这石麒麟还能看出几分傲气外,一切都显得格外肃穆萧条。
这不大的豆腐块儿似的地方,除了陈昊他们六人外,再无他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都有一个问题:人呢?
瘦猴看着四周说:“没人?都已经这么晚了,不会是先走了吧。”
周?摇头:“不可能,他能够算到我们何时到江宁,怎么会算不到我们何时到麒麟镇?”
胖三似乎想起了什么,哆嗦地说:“你们还记得……警察说,在摄像头里没有看到郭梅吗?”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下去:“我以前看过一个鬼片,说的是一个女人死了,然后为了报仇就化作女鬼去杀人,所有人都没办法看到她……但她一直都在……”
说到这里,所有的人都看着胖三。胖三越说越觉得害怕,说:“会不会……她已经来了?”
胖三说完这话,所有人都神经质地看着四周,觉得那尊石麒麟更显阴森。叶炜低声道:“听。”
叶炜背包中的那只黑猫也探出了脑袋,朝街道最深处破天荒地嘶哑地叫了一声,大家都被这一声凄厉的叫声吓得不知所措。随后,从街道的深处传来了隐约的笑声,但是非常轻微,几乎就像细微的风声。如此过了好几分钟,但一直没有什么人走出来。
周?看着四周,下意识地靠近人群,好像他们中真的有一些看不见的人,他咽下口水说:“不会真的是鬼吧?”
冯老九也低声附和道:“莫非真的是第七个人?”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这时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阵古怪的气味,那种气味他们非常熟悉。冯老九惊呼:“是那个东西,快逃啊!”
话音刚落,这诡异的神道突然刮起强劲的旋风,风大得几乎让所有人都睁不开眼,呼啸的风声中只能听到黑猫凄厉的嘶叫,但是很快连猫叫声都听不清了。
陈昊生怕众人因为惊慌而走散,他想要拉住离他最近的周?,一伸手却发现他抓的是一只冰冷的胳膊。
众人发现,不知何时,那个俏丽的郭梅居然已经站在他们当中,但他们居然谁都没有看见她是怎么来的。
就在此时,旋风骤停,四周又恢复了寂静,先前的一切好像都是幻觉。
陈昊这才发现,自己先前拉的人竟然是郭梅!郭梅笑吟吟地对大家说:“你们终于来了。”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不知道这个女人还算不算是一个人。她笑得越美丽,众人越是胆寒。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叶炜,他警惕地看着郭梅,而郭梅眼神中也露出了一丝迟疑。两个人互看一眼,好像都在疑惑什么,但是郭梅很快就又变回那笑吟吟的样子,轻笑道:“我在这里等候多时了。本来是马老师在这儿等你们的,不过……他来不了。”
陈昊下意识地松开了她的手,问:“老师是你杀的?”
郭梅眼中闪过一丝惊惧,喉咙里咕噜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那里裂开了。她说:“不是我。”说完,她的眼神忽然有些后怕。
陈昊继续追问说:“那他是怎么死的?”
郭梅有些怨恨地说:“他是被你姐逼死的!你以为老师最后的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五年了,他就那么过了五年,李放那呆子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老师为了陈茹兰,一直都在查?族的事情,研究?族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他知道越多,也就越危险,但是他没有放手,查查停停地就这样过了五年,过的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一开始我不知道?族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老师一个人无法研究,好几次我发现他的资料中混杂了许多关于方士的法术,这些东西晦涩难懂,不是一般人能够解读的。我见他一天到晚愁眉苦脸,也就帮着他一起整理资料,起初老师很反对,不过最后老师实在无法独自完成,也就让我一起参与研究。我们发现?族中藏着许多知识和秘法,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那就是宝藏,是一种无形的诱惑。”
陈昊语气坚定地说:“老师不可能动心。”
郭梅抖着肩膀,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说:“只能说你还不了解他,他当然动心了,越是接触这些,就越无法置之不理。我也是,不过老师注重的只是理论知识和它的文献意义,而我则对其所可能产生的作用着了迷,我开始了自己的研究工作和实验。”
叶炜冷笑道:“你不会蠢到仅凭手上的文献就开始修炼那些诡异的法术吧,你根本不行。”
郭梅神经质地摆着手,激动地说:“怎么不行!帮助老师调查?族的过程中,我收集了许多资料,这些资料都是封档的。我研究之后,发现真的可以做到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就像刚才的大风!你们也看到了,这就是我的成果。我还可以做更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就像古代的崂山道士一样。”
周?说:“也就是说,昨天晚上你的确在老师家中?”
郭梅见有人终于问到此事,这才有些得意地说:“不,我根本没去,我只是事先在老师房间的书桌上放了一面镜子。这一招是镜术,是古代方士幻术中的一种,你们看到的只是我的倒影,而唯一的破绽是我没有影子,也无法说话。”
叶炜认同地点头道:“的确可以办到,特别是在晚上有月亮的时候,镜术可以发挥最大的作用,让幻影更加清晰,不触碰根本不会发现是影像。”
郭梅略有深意地看着叶炜,而叶炜对她的探视并不在意,继续说道:“你都是通过?族留的那些资料窥得这些法术,但是单凭此不可能成功。你……碰到了什么东西?”
郭梅吃惊地看着他,她忽然有些犹豫,开始欲盖弥彰地说:“我就是通过这些保密的第一手资料炼成的,也许是我运气好,也许这是天意。”
叶炜冷笑着摇头,不再说什么。陈昊继续追问:“老师是怎么死的?”
郭梅不耐烦地说:“我说过了,我不知道。”
周?有些迷惑了,难道说,郭梅不知道七人环的意义?那么,她叫他们几个人来又是为了什么?还妄想着入伙?
周?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我们到这里来?”
郭梅第一次从头打量着周?,好像对周?有一种莫明的敌视。她瞥了他一眼说:“老师在你们来了之后就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如果他出事了,就要我把你们带到这里来,还有一句话要告诉你,要往老的地方找,新的没有用。”
胖三看着周?说:“又是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周?立马制止胖三的提问。
郭梅见他们表情异样,马上说:“怎么了?”
周?说:“我们觉得听不懂,没明白。”
郭梅笑了笑说:“当然,你们当然没办法解读?族的秘密。好了,话我带到了,你们想要知道郭璞墓的正确方位吗?带我一个,我也要加入你们。”
陈昊坚决地说:“不可以。”
郭梅瞪着眼睛不服气地说:“为什么?我的能力可以给你们提供很大的帮助,还有,我对?族和郭璞的了解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还是说,你觉得在你眼里只有你姐姐才是完美的?”
陈昊听到郭梅再一次提到陈茹兰,猛地回头,看着郭梅说:“我说了,你不可以跟来。”
瘦猴拉着周?的胳膊,在他耳边悄悄地说:“这听上去有点儿暗潮汹涌啊,不过这个女人的确对?族很有研究,比四眼金刚有用处。”
胖三连忙打断道:“你傻逼啊,这个女人可能已经干掉了一个老头儿,她要干掉我们很容易,你找死?”
瘦猴恍然大悟地点头,但周?没有和他们一样的心思,他只是觉得郭梅好像哪里不正常了,跟第一次看到她的有些不一样。还有,她身上总是发出那种类似布匹撕裂的声音,难道是土豆吃多了放屁?这姑娘还真是有屁就放,好不避讳啊。
就在周?胡思乱想的时候,冯老九忽然撞了一下周?,然后用眼神示意郭梅的脖子。周?朝她的脖子看去,发现她脖子的右侧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但是看不清楚。
冯老九低声对周?说:“这个女人和我身上有同样的味道……”
周?疑惑地看着冯老九,郭梅还在纠缠陈昊,对他们并没有在意。周?给胖三、瘦猴打了手势,于是他们三个悄悄地绕到了郭梅的身后。郭梅没有注意到这三个小子的动作,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陈昊身上,死缠烂打地要入伙。
周?挪到了她的右侧,他瞪着眼睛倒吸一口冷气,实在不敢相信郭梅的脖子后侧居然有一只没有眼帘的眼睛。当他看到那眼睛的一瞬间,眼睛像马上感觉到什么似的,一下子转了转眼珠。而郭梅像触电似的捂着脖子,痛苦地皱着眉头,难受得直喊疼。
渐渐地,她的声音低了下去,默默地垂下了头和双手。胖三惊呼道:“她脖子上居然有眼睛,太恶心了。”
突然郭梅的声音变了,变成了一个沙哑老头儿的笑声。陈昊与叶炜大骇,他们分别对周围人喊道:“快退开!”
一个粗老的声音说道:“你们既然不肯,那么就和那个老头儿一起上路吧。”
陈昊连忙上前把周?拉到身后,说:“别靠前了,她不对劲儿。”
周?哪儿还用得着他提醒,早就退到了陈昊的身边。
郭梅再抬起头的时候,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郭梅的脸上出现了许多皱褶,再仔细一看,上面根本不是什么皱纹,而是眼睛,她的脸皮和脖子上出现了许多眼睛,不停地眨着,乍一看,就像皮肤裂出了无数条裂纹。
郭梅恐惧地抓着脸,她发现连她自己的手上也都是眼睛。她害怕地摇着头,眼神恐惧地看着陈昊。陈昊警惕地拉着周?往后退。
叶炜也默默地往后退,他靠近陈昊悄悄地说:“她的身体里是?虫,好像还有什么东西。这女人早就死了,现在被那些虫子给控制了。”
郭梅全身开始发生巨变,裸露在外的皮肤都长满了眼睛,并且发出了喳喳的声音。
“郭梅”的嘴里发出嘶哑苍老的声音:“郭公之墓岂是尔等小儿进得去的??族之秘你们又懂什么!”说完又特别朝叶炜和陈昊看了一眼,“郭梅”身上的那些眼睛也在一瞬间分别看着这两个人。
二人不由得都后退了一步。叶炜手里的那只黑猫一下子跳了下来,龇牙咧嘴地对着“郭梅”嘶叫,而“郭梅”看了看猫只是冷笑了一声,而所谓极其辟邪的玄猫居然就那么后退了。陈昊问道:“你是谁?”
“郭梅”说:“我是谁你们不用知道,我叫你们来,是因为你们背后的那些东西。”
她话刚毕,阴风骤起,比先前那阵更加阴寒,好像在回应着这个怪物的召唤。周?此时仿佛感觉到在四周的树林里隐约散发出一种熟悉的腥味儿,而“郭梅”依然没有动作,但是紧闭的双唇告诉众人,“郭梅”体内的那个东西非常在乎这些。她身上的眼睛快速地眨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喳喳声。
周?用余光扫视着身后,他发现那树林里的风声简直可以用鬼哭狼嚎来形容,让人听得心像落在冰窟里似的。他还发现那黑乎乎的树林里好像溢出了什么东西,回头一看便吃惊地喊道:“头发,林子里长出了许多头发!”
那些黑色的头发像有生命似的,疯狂地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蔓延,越来越多,乍一看,像一片黑色的潮水。
“郭梅”看着这些头发,发出了刺耳的笑声,然后朝林子里走去。走了几步,她又回过头冷冷地瞥了陈昊他们一眼,说:“你们注定是要成为?族的祭品,何必挣扎呢?这是一份殊荣,你们中就有人很清楚。”
六个人互相对视,他们不知道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难道说他们中有人出了问题?真的存在叛徒?
周?不安地看了一眼陈昊,陈昊的嘴角划过一丝笑容:“你走不掉了,老师把你放出来,就是要把你带走。”
“郭梅”没有动,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停下了脚步,身上所有的眼睛都在不停地转动着,发出?人的喳喳声。
周?站在陈昊的身后,问:“什么意思?”
陈昊没有回答。周?此时发现,林子里的那股血腥味道并没有靠近,而那黑色的头发也没有进一步蔓延。突然,那尊石麒麟开始不安地晃动起来,就像感受到什么东西在靠近似的,四周就像即将要被打破的玻璃罩子一样脆弱不安。
陈昊看着石麒麟顿了顿,随后说:“这就是老师的安排。”
周?不敢大意,眼睛不停地扫视四周,对陈昊说:“怎么了?”
忽然愣在原地的“郭梅”痛苦地咕噜了几声,像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喉咙里不停地攒动。然后,她皮肤上的眼睛开始流出血泪,像身上有无数道小口子在流血似的。她再也站不住,一下子倒在地上。
胖三恐惧地想要朝身边的人靠近,结果发现身边的冯老九非常痛苦地蹲下了身体,整个人都在不停地颤抖,整张脸变得惨白,身上散发出浓烈的丧气,那种只有在人刚死不久才会散发出的味道。
陈昊依然不为所动,看着四周的动向,冷静地关注着这一切。周?被陈昊这样的举动感染,渐渐地镇定下来,他发现除了“郭梅”和冯老九外,其他人虽然害怕,但是都没有什么异样,难道说因为他们都是活人的缘故?
陈昊看着石麒麟,随后让所有人都靠近那个麒麟,而“郭梅”似乎想要往林子里爬,但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她嘴里痛苦地喃喃道:“救我,陈……救我……”
陈昊摇着头,他说:“没得救了,你早就死了……”
“郭梅”还在拼命往前爬,她掐着自己的脖子,说:“我知道……郭璞墓在龙……在龙……那个女人的坟墓……有诈……”
就在这时,石麒麟的肚子里猛地发出一声巨响,就像打雷似的。陈昊在此刻隐约听到一个熟悉的叹息声,随后那鬼魅的头发也在瞬间消失了,四周又恢复到先前的寂静。此时地上趴着两个人,一个冯老九,一个郭梅。
他们不停地抽搐着,好像还没有从前面的痛苦中缓过神来。周?伸手把冯老九给拽了起来。冯老九痛苦地闭着眼睛,连话都没法说全,只是不停地重复着七人环的那首诗。
至于郭梅就更惨了,众人发现从郭梅皮肤上的那些眼睛里钻出了密密麻麻的虫子,那是一种透明的虫子,长满了触须,样子像透明的小型蜘蛛。这些虫子仿佛受到前面那血气的召唤,继续朝树林爬去。
叶炜大声喊:“别让那些?虫爬过去!”
说完,他开始疯狂地踩着那些虫子,但是虫子数量太多,怎么踩都踩不完。而郭梅已经不动了,就像一个人皮袋子似的。
叶炜赶紧对陈昊说:“烧死它们,不能让它们和那血气混合,否则它们会实体化,到时候我们就倒霉了。”
闻言,瘦猴和胖三连忙拿出打火机,把身边能点燃的东西都点起火来。
陈昊听到那声叹息像中了邪似的愣住了,直到周?激动地拉着他的手,这才回过神来。他看着石麒麟,又看着倒在地上的“郭梅”说:“拿石麒麟周围的土盖在‘郭梅’的身上,把她和那些虫子围成一圈!快!”
大家听到他的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所有人都开始用手刨土,很快就将“郭梅”给埋了,并在她四周撒满了土。果然,那些虫子接触到那些泥土之后就开始僵化萎缩。大家见之有效,便刨得更猛,简直就像是五台超级人肉挖土机,没过多久,那些虫子和“郭梅”差不多都给埋得看不见影子了。
而这几个人也累得几乎趴在地上喘粗气,周?话都说不清楚,颤颤悠悠地指着那土堆说:“那……那虫子居然怕这土?”
陈昊翻着白眼说:“虽然我是你老师,有义务……但是……但是先让我喘口气……”
过了五分钟,陈昊才扶着栏杆站了起来,用手摸着裤子说:“我记得我在带你们出来之前的那次课,说的就是关于墓道和神道,你们这帮兔崽子上课都在听什么?”
周?见他又端出老师的架子来,便缩着脖子不敢贸然吭声,小媳妇似的看着他,轻声说:“那个时候我纠结《七人环》的问题,事出有因,又不是真的不认真听课。您看我哪次缺席过……”
陈昊拍着周?的背,打断他的托词说:“别装了,这事很简单。因为自古以来墓道的神兽石像都是极其辟邪的,陵墓中的神道古称‘蓦路’,有隧道之意,其实说白了就是皇帝老儿要升天就要从这条路过,周围这些石刻都是用来镇鬼的,他一路上走得战战兢兢,你还不找几个给力的戳路边?这石麒麟在这里风风雨雨戳了那么久,墓碑都没了,现在它还屹立不倒,可想其耐性。此物最为辟邪,估计已经可以和泰山石敢当较劲儿了。而这些土在其周围,无疑也有着非常强的辟邪作用,效果不会比朱砂差多少,所以就让你们把她给埋了。我想,老师肯定是事先已经知道了郭梅的异状,但是他又不忍下决心,毕竟已经没了茹兰,他不想再失去郭梅。不过我们出现了,他知道有些事情是注定的,他让郭梅带我们来这里,是要逼着郭梅体内的那个东西出来,而那股邪气会激发神道守护神兽的正气。”
胖三擦着额头上的汗说:“不愧是老师的老师,真他妈的能折腾人,搞那么复杂。”
周?有些心虚道:“她还不知道生死呢,我们埋了她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不会被我们弄死了吧。”
叶炜站起来靠近土堆,胖三一把拉住他:“你还想去给她松松土?”
叶炜没有理睬胖三,甩开手朝土堆走。陈昊冷冷地在身后说道:“别看了,你要的东西她给不了你。”
叶炜微微一笑,回头道:“我想要的只是那陵墓的正确位置。”
陈昊笑着说:“那你问我就可以了,刨尸没意义。”
所有人都立马跳了起来,陈昊还看着那堆土说:“老师遗书的谜底,我知道了。”
叶炜停了下来,依然笑着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昊抬头看了看石麒麟,又低头看了看那土堆,然后叹着气说:“石麒麟可以控制邪气入侵,但是没有办法逼出郭梅体内的?虫,而老师特意叫郭梅带我们来这里,肯定不只是因为这石麒麟。”
周?看着陈昊,忽然有点儿明白了。他激动地说:“这里有东西?”
陈昊对着周?微微笑道:“没错,这里有一件可以逼退?虫的东西。”
瘦猴激动地问:“什么东西?”
陈昊摇头说:“不知道,找找看吧。”
就在陈昊说有东西的时候,胖三已经迫不及待地翻过栏杆查看。瘦猴和周?对视了一眼,也立马翻了进去。陈昊这句话给他们这些已经濒临崩溃的人带来了极大的刺激。
瘦猴忽然喊道:“靠,我找到了!”
瘦猴一个纵身从栏杆内跃了出来,手里拿了一只被报纸包起来的盒子。所有人都围了上去。陈昊接过包裹,打来发现里面是一个“泸州老窖”的壳子,陈昊黑着脸说:“老师家里就这种盒子多……”
陈昊拆开盒子,发现里面居然是一块长方形的白玉。他的手都开始颤抖,声音变调地喊道:“是……是玉笏板!”
他缓缓地拿起笏板,上面果然有一段小字。陈昊念道:“正乱离方?,逝将命驾?。潜波怨青阳,临谷虞匪歇。遗音犹暗换,儿孙复禁绝。长使冥路远,阴阳双孽结。”
周?看着那块温润的白玉板,心里像有什么东西被连起来了,他喃喃道:“郭璞的笏板,现实和故事连在一起了!”
此时,冯老九终于缓过神来,喘着粗气也想靠近陈昊,看看他手中的白玉笏板。瘦猴架着他胳膊说:“这么说来,我们终于和那本书同步了?”
陈昊肯定地说:“没错,茹兰提供的线索以及马老师给出的信息都到手了。”
周?说:“可是,马老师是怎么得到这个的?难道说,他也是上一代的七人?”
陈昊把笏板包好,说:“这我不知道,但是老师在茹兰失踪后的五年里,做了大量工作,以他的能力很可能已经非常接近?族的核心了,这也是为什么在我们出现之后,那个怪物急于要杀掉马老师,他本来可以给我们提供更多的线索的。”
冯老九说:“现在我们手里除了笏板,就只有那遗书和遗言了……陈老师,你说你能够解答了?”
陈昊说:“是,因为既然马老师防着郭梅,最后还引她来此,那么他肯定不会透露太多关于我们要知道的事情。从郭梅一心想要跟我们合伙来看,她不知道七人环的真正意义。”
胖三追问道:“那些眼睛不是说,我们是什么祭品吗?他还在等我们身后的东西,这些怎么解释啊?陈哥我可跟你说啊,你不能害我们啊,害我没事,你不能害周?啊,周?可……”
周?连忙拦住他的胡言乱语,白了一眼道:“说什么呢,你直接说你怕死不就得了。”
瘦猴插嘴道:“这话虽然有些无理取闹,不过胖三说的有他的道理。我们知道的东西太少,陈哥知道的事情太多,这种情况换谁都觉得不靠谱儿。”
周?见瘦猴都那么说,又想到马教授、郭梅的死状如此骇人,心里顿时没了底气。毕竟自己的命只有一条,能豁出去不要的还是少数人,他一言不发地看着陈昊。
陈昊眼神暗淡,刚想开口,冯老九突然开口道:“先离开这里,那个东西……还在……”
所有人恢复了警惕,看着四周的状况,周?说:“可她怎么办?报警?”
胖三吞吐道:“不是啊,土是咱们埋的,我们算谋杀吗?”
瘦猴说:“可她是被附身的,和我们没关系,咱们又没杀她……”
周?试探地说:“把土拨开……看看还有气儿吗?”
胖三连忙阻止:“还看什么看……这女人还能叫人吗?整个一千眼夜叉啊……”
冯老九说:“要不这样吧,我看这里也荒,咱们先找地方住一晚,等明天白天再来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拿不定主意,搞得真的像失手杀了人似的慌张。
周?看着土堆下决心说:“咱们隔着土,拿根什么东西戳戳她,看看有什么反应,没反应明天再说。”
问题又来了,谁都不肯碰那土,就连素有大胆之称的瘦猴此时也直摇头,说:“别别,我有密集恐惧症,你让我打架没问题,你让我碰这个我可不敢……”
胖三抢先说:“冯老九,我看要不你去?”
冯老九摇头道:“不干,万一那东西到我身体里来怎么办?你们也把我给埋了?”
胖三转头看着周?,周?立马看着叶炜说:“叶炜你牛逼,你去看看吧。咱们现在是一个生命共同体,要有集体意识,勇敢点儿!”
叶炜瞪着他那牛眼看着周?,随后冯老九、胖三、瘦猴全部齐刷刷地看着他,好像这成了他分内的事,不,是认定了他的角色就是个顶炸药包的。
叶炜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委屈的神情,显然他也不愿意碰那堆土。周?拍着叶炜的肩膀说:“哥们儿,你去看看,没事就退回来。这是你立功的机会。组织上相信你!”
此时瘦猴已经不知道从哪里给他搞来了一根树杈子,递火炬似的塞到叶炜的手里。叶炜看着那堆土,皱着眉头说:“我最讨厌脏东西了。”
瘦猴拍了拍他的肩说:“我们这里没人不讨厌,您是大人物,是外援,有手段,这种难度的事情只有靠你了……”
瘦猴涨红着脸说完这些话,不过出乎所有人意料,这个木偶人叶炜似乎非常喜欢听别人的赞美。他挑着眉毛,看着瘦猴手里的树杈点了点头,好像也认为这里就他有能耐了。
叶炜接过树杈,慢慢地靠近那堆泥土,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粉末,他一边念念有词一边绕着土堆转了三圈,然后就用树杈扒了起来。
他没扒几下,就扒到了郭梅的脑袋。
叶炜转头看着众人,询问下一步该怎么做,就在这时,郭梅的脑袋好像动了一下。
瘦猴道:“好像动了一下……”
周?吞着口水说:“眼,眼花了吧……”
忽然郭梅的身上又发出了那种难听的喳喳声。大家内心都极其恐惧,生怕她又发生什么变异,连忙倒退到石麒麟的边上,蹲下来就开始刨土。而叶炜不知道是傻眼了还是在观察,手里拿着那根树杈子站直了没有动。
叶炜突然伸手,想要再动动郭梅的脑袋,这时郭梅忽然用手挡住了自己的头。她缓缓地站了起来,骨头发出了刺耳的嘎吱声。郭梅没有办法站直,她的头发像草似的盖着她的脑袋,脑袋上还有血迹。一刹那,他们都觉得是在看3d版的《生化危机》。
郭梅嘴里嘟囔着什么站了起来,转了一个身背对着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她会怎么样,忽然她伸出双手想要抓什么东西,随后便朝路对面走,像在追逐什么似的,却无法抓住,两只手只能在空中无意义地挥舞,简直像疯子一样。
她一边号叫,一边追逐,忽然又停止了动作,整个人僵直不动地看着远处。又是一阵怪风吹过,众人只看见她哗的一声,整个人瞬间沙化似的化为灰烬,消失在风中……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
在场的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对面,愣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状况。叶炜扔掉手中的树杈,回过头对他们平静地说:“现在没有麻烦了。”
但是没有人回答。过了很久,周?才僵硬地转过头,问道:“她,她挥发了?”
冯老九捂着自己的胳膊说:“先离开这里吧……”
等他们找到旅馆时已经是深夜了,摆在他们面前的东西越来越多,而现在他们的时间却不多了。如果无法找到正确的前进方向,那么他们很可能会浪费陈茹兰和马教授用生命留下的线索。晚饭也没人想吃,郭梅那状况令人实在无法产生食欲。
总之,大家的情绪再一次跌入低谷。
陈昊想要翻开《七人环》,但是一直都保持沉默的叶炜这一次阻止了他。他说:“先告诉我们郭璞墓的正确地点,也许我们能在看完这本书之前,找到解救的方法。”
陈昊说:“现在我没办法告诉你,必须等到明天。”
叶炜说:“你在拖时间?”
陈昊没有回答,他看着周?几人说:“现在我们手里的线索已经足够了,但是我们还没有办法理清整个脉络,比方说这块笏板,也许茹兰就没得到它。”
胖三说:“也就是说,我们像玩游戏似的,得到了辅助buff(系统对游戏职业属性进行增强),所以我们比陈茹兰的属性更高级了?”
陈昊点头道:“可以这么说,但是也不绝对,得到的东西越多不代表越好。就像这本书,如果没有这本书,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被牵扯进来。所以,我不知道我们现在到底处于整个谜团的什么阶段,盲人摸象而已。”
瘦猴说:“陈哥,我的分析能力没有你们那么强,但是我一直有一个疑惑。”
陈昊问道:“什么疑惑?”
瘦猴看着周?,周?示意他直说,他咬着嘴唇想了一下,说:“我总觉得《七人环》这本书的出现和郭璞墓的链条当中有什么东西断了……”
瘦猴见大家都没理解他的话,生怕自己无法表达清楚,吸着气一股脑儿地说下去:“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如果郭梅被附身,她身体内的那个怪物非常想要得到我们身后的东西,但是他好像又不知道七人环的存在。如果按照常理,他还不如继续跟着我们,反正七人环必须继续下去。他的做法好像太傻了点儿,就那么给灭了,给人的感觉就是他不知道有七人环。我不知道你们听明白了吗?……”
陈昊点头继续解释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是说,他只知道有?族秘术,却不知道有七人环。这是一个断口问题,七人环背后的秘密必定是?族秘术的集大成者。所以,那个怪物很可能只是感受到了那种强大的力量,却不知道七人环的实质是什么,这个问题现在我也无法解释太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得到肯定,在这本书之前,七人环之说不存在,一切都是从那批逃难者进入公主坟后才开始的。”
瘦猴泄了气似的靠着椅子,周?拍了拍他的背表示不要心急。陈昊说:“虽然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是瘦猴说得没错。郭璞墓中会有我们所需要的答案,但是一切连环事件的开头一定是在公主坟,因为故事开头就说了,这是一次关于赎罪的旅程,而公主坟是开头,郭璞墓也许是结束。”
瘦猴问道:“为什么?”
陈昊说:“感觉。”
周?觉得有些绕,他抚着额头说:“等等,你的意思是,虎子他们闯入了公主坟,所以遭到了诅咒,而诅咒的解除方式在郭璞墓?”
陈昊说:“对,就是这个逻辑关系。”
周?顺着陈昊的意思说下去:“也就是说,当初陈茹兰进入公主坟之前一直认为,公主坟才是关键,她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解除方法在另一个墓里面,那个墓是郭璞墓,而她还没有出来就死在了公主坟内,于是她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郭璞墓。”
陈昊点着头,刚要摸出香烟动作就停止了,他猛地抬头看着周?,激动地说:“你再说一遍。”
周?先是一愣,马上说:“于是她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郭璞墓!”
陈昊拍着腿站了起来,说:“错了!”
周?郁闷地问道:“哪里说错了?”
陈昊说:“不是你说错,你说对了。没错,茹兰是要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郭璞墓,但是她并没有告诉我们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公主坟是错误的!她从来没有说过是错的。我们差一点儿把这个地方给遗漏了,茹兰也就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了差错。”
他的话说完了,所有人都没了声音,呆滞地看着他。他说:“公主坟也是解除诅咒的方向之一!茹兰没走错。”
周?皱着眉说:“陈茹兰的确给了我们很多线索,却没有说过公主坟是错误的。难道这两个坟墓都可以?随便我们选择?”
陈昊摇头说:“不,如果都可以,茹兰就不会失败,她的意思是两个坟都是必需。你想,如果说只进入郭璞墓,那么翠娘她们应该成功,毕竟有刘飞、乞儿这样的高手在,而他们失败了。第二批茹兰她们进入了公主坟,但是也失败了。于是茹兰给的最后提示就是:两个墓必须同时进入!”
此时一直在边上喝茶的叶炜开口道:“阴阳双生墓,有意思,两座墓必须同时进入才能真正接近真相。”
瘦猴问道:“什么是阴阳双生墓?”
叶炜非常喜欢解答关于瘦猴的问题,他挑着眉毛说:“还记得在书里面翠娘说的那个荒村吗?”
瘦猴认真地点了点头,叶炜指着桌子对面的热水瓶,瘦猴一边听一边老老实实地给他泡上茶说:“然后呢?”
叶炜吹开茶叶说:“这个方法可以起到一个循环的作用,使得那个村子的戾气不会消散。大家都知道厉鬼靠的就是死前的那一口怨气,如果怨气散了,厉鬼自然会消失,而保持灵魂不灭的方法就是让他们永远充满怨恨。这个方法就是保持怨气的一种,它其实是从崂山道术中阴阳回气之术演变而来。阴阳其实是两种推动力,阳气有着刚强的冲击力,但是它没有目的,所以很快就会消失。而阴气则不同,它虽然虚弱,却有着非常强的持久力,并且有一定的引导作用。所以运用阴气来引导阳气的作用,再由阳气来充实阴气的力道,这两种力量相辅相成,使得需要保存的一种气场永不消散,这就是阴阳互动之力。那个荒村被人动过手脚,人的尸体中存在的阴阳两种力道被利用,然后使得死尸的怨气得以保存。”
周?紧接着问道:“荒村存在的作用是什么?谁干的?”
叶炜转头看着周?笑道:“如果这种戾气不是为了对付人,那么就是对付鬼了。怨气可以激发死人体内的灵气,使得尸体还魂。”
周?越听越混乱,他皱着眉头说:“什么意思啊?”
叶炜叹了一口气,然后喝了口茶说:“还记得书中翠娘的两次变脸吗?第一次就是在那个荒村之中。”
周?听到这一点不禁倒吸一口气,好像意识到一个被他忽略了的关键,他问道:“那……摆阵的人……是谁?”
叶炜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这个人的能力可能在我和陈昊之上,甚至我们两个加起来都没有他厉害。”
瘦猴的脾气是一根筋,所以他依然死缠着最初的那个问题追问:“那么,那个阴阳双生墓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叶炜说:“就是这两个墓是共同的,它们分别代表着一阴、一阳,互相转换着各自的地气,然后达到两个墓共同存在,并且可以最大限度保证墓主人的安宁。在西汉时期,这样的墓是得道飞仙的一种手段,多出于双修同门的方士。”
周?说:“但是那两个墓的年代不一样啊。”
叶炜有些不耐烦,微微皱眉道:“没有必要同时建成,只要改造一下,就可以办到了。而且,郭璞墓的地气之强肯定足以带动那个公主坟的地气运作和墓室内阵法的启动,可以说公主坟也许是借着郭璞的力量来维持自己的坟墓阵术。这属于流氓行为吧……”
周?觉得头疼,他捏着鼻梁。叶炜没得到想象中的反应,心里也有些郁闷,便放下茶杯去喂猫了。黑猫朝他们眨了眨眼,张开嘴巴叫了一声,但是没有人理睬这只遇鬼会退缩的玄猫,显然它现在的地位没过去那么高了。
剩下的人要么坐着发呆,要么来回跺脚。
胖三实在按捺不住说:“陈哥,你也给个说法吧。现在怎么办?”
陈昊看着那本书,没有抬头。他说道:“现在不能着急,沉住气才有机会。”
周?问:“你在等什么?”
陈昊抬头看着他,因为过度疲劳,他的眼睛几乎布满了血丝,原本帅气的脸也显得有些憔悴,他说:“重叠。”
说完了这两个字,他继续低头看着那些资料,仿佛在这些资料中陷入一种静止的状态,好像没有人能够进入他的世界。
周?随即倒在床上,抬头看着天花板,许久他听到陈昊低声说:“冯老九,你可以告诉我,你在公主坟的附近有没有发现什么湖或者池子?”
冯老九低头思索一番道:“好像没有……对了,虽然没有湖水,但是那周围的很多村子的名字都和水有关,什么北湖村、临池镇什么的,我估计在古代那附近曾有河水。”
陈昊点了点头,轻声说道:“看来的确是这样的。”
他靠着床板说:“叶炜说得没错,其实就是利用阴阳双生互存的两座墓,我们必须同时进去,否则就会像冯老九那样无法进入真正的墓室。”
胖三拍着手说:“那么地图呢?你不是说,你知道地方了吗?”
陈昊没有回答,闭上了眼睛。胖三喘着粗气,拼命地给瘦猴使眼色,嘴里小声骂道:“什么玩意儿!”
瘦猴也有些坐不住,说:“既然这样,那么我和胖三先去睡觉了,明天再说吧。老九你……”
冯老九看着瘦猴说:“我知道,我和叶炜一个房间。”
两人如释重负,点头离开。冯老九看了一眼陈昊,没有像胖三两人那样愤愤不平,反而平静得出奇,拍了拍周?的肩膀也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周?和陈昊。周?为了尽量不打扰陈昊的思考,转了一个身,然后睡了。半梦半醒中,他好像听到了陈昊的声音。周?猛地睁开眼,小心翼翼地跟了出去,但是小小的旅馆走廊里已经找不到陈昊了。
灯光不足的通道内隐约可以听到陈昊的脚步声,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的身影。就在周?内心疑惑准备回去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叶炜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那双无神的眼睛也不知道是看着他还是看着走廊。叶炜这么无声无息地站在自己身后,把周?吓得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他骂道:“我靠,你干吗?”
叶炜摇了摇头说:“我有话要和你说。”
周?对这个人的戒心比对冯老九的都大,总觉得他身上透着一股死气。他警惕地问道:“什么事?明天不能说吗?”
叶炜说:“是关于陈茹兰的事情。”
周?顿了顿,用下巴示意着角落说:“去那儿说吧。”
叶炜侧身走到了边上,在黑暗的角落里几乎看不见他的身体,只现出那张苍白的脸,黑色的眼珠子像两个大洞似的注视着周?。
周?被他盯得发毛,开口问道:“什么事?”
叶炜说:“我直说了吧,陈茹兰没有那么简单。她当年几乎已经搜集到了所有的线索,而且她肯定也看到了小说中关于郭璞的内容。但她还是进入公主坟,现在却特地把所有的线索放在郭璞墓中。你不觉得这非常矛盾吗?”
周?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炜说:“我们都想着陈茹兰失败了,死了,如果她成功了呢?”
周?被他问得浑身发毛,陈茹兰成功了?这是什么意思?他重复地问道:“她成功了?”
叶炜点头道:“我说也许有可能。你也看到郭梅的状况了,她只是被?虫附身,就已经有了这样的能耐。如果陈茹兰得到了最后的秘密,那么她很可能就已经不是她了,那么她提供的线索又有多少可信度呢?”
周?被他问得毫无招架能力,开始低头思考,自言自语:“那本书为什么会出现在图书馆……为什么会找到我,还有那个长发的女人……”
他抬头看着叶炜,叶炜的眼神依然空洞深邃,但是周?感觉他也在看着他,他说:“你的意思是,陈茹兰是主谋?”
叶炜说:“有可能,她也许在拿到《七人环》之后的确辛苦地想要破解,但是后来她很可能被附身了,就像郭梅一样。”
周?捂着头说:“等等,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的线索不靠谱?”
叶炜摇头道:“我只是觉得,你们必须保留一些筹码,不能事事都依赖陈昊。陈昊是陈茹兰的胞弟,她也许不会对他做出什么事情,也有可能陈昊早就知道了这点……”
周?打断了叶炜的话,说:“不,陈昊肯定不知道,他绝对是站在咱们这边的,而且如果没有他,我们走不到现在。你……”
叶炜笑了笑,眼神却毫无笑意地说:“没事,既然你那么相信他,那么我也无话可说,但是我要提醒你,你觉得你的兄弟们相信他吗?瘦猴相信吗?胖三相信吗?”
周?被问得喘不过气来,此时叶炜转过了头,边走边说:“如果你想通了就告诉我,我会告诉你如何给自己留一个保命的机会。”
周?捏着拳头回到房间的时候,陈昊已经回来了,他抬头看着周?。周?尽量控制自己的表情,说:“我见你不在,就去外头找你。”
陈昊点了点头说:“我去买烟了。”
对话一停止,周?就陷入那种无法控制的动摇和压抑之中,于是就抬头继续问:“那,那地图和遗言你解出来了?”
陈昊掏出一包烟,说:“嗯,今天太晚了,明天我会告诉你们。”
周?发现陈昊看着他的眼神,简直像一把刀子似的刺穿了他的心。周?心虚地点了点头,然后钻进了被窝,这时陈昊开口道:“我听到了。”
周?肩膀僵硬得无法转动,他说:“听到什么?”
陈昊吐了一个烟圈说:“叶炜和你说的那些。”
周?认命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发现陈昊坐在他的床边,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床上去。他们对视着,在那一刻,周?觉得自己的确动摇了,或许对于他来说,毫无保留地信任一个人简直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是他又不得不一再重复地坚定自己的决心,多么可笑却又无奈的自我催眠。
周?带着哭腔,无奈地说:“陈哥,我想相信你。可我……”
陈昊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了下去,关掉床头灯。黑暗中,周?听到陈昊轻声说:“算了,以后你就会知道,我是值得信任的,睡吧。”
周?干涩地回答道:“嗯,知道了。”
第二天,周?还在呼呼大睡,胖三进来把他给推醒。周?见旁边的陈昊不见了,于是开口问道:“陈昊呢?”
胖三说:“哦,一大早就出去了,他说他要买一点儿东西,回来后再告诉我们关于地图的事,瘦猴跟他去买了。”
吃过早饭,瘦猴拿着一大捆东西和陈昊回来了。周?和陈昊对上眼的那一刹那,双方都移开了目光。陈昊清了清嗓子说:“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这地图的秘密了。”
他环视所有人,最后把目光放在了叶炜的身上,叶炜尴尬地笑了笑。他说:“其实这张地图是由五张不同的地图重叠而成的,在古代,这样的地图有一个名字,叫作芙蓉地图。”
瘦猴问道:“芙蓉地图?”
陈昊喝了一口水,随后拿出一支水笔和一些打印纸。他首先在一张纸上绘出了一些线条,众人发现他是在画地图,随后是第二张、第三张……
他把画好的五张纸摊开放在众人面前说:“这就是那封遗书上所显示的五张不同的地图。”
周?拿起地图,看完这张再看那一张,想要从记忆中寻找那图的样子,不过最后放弃道:“还真的不知道这东西什么意思。如果是这样,那么哪一张才是真的地图呢?不会都是真的吧?”
陈昊说:“不,只有一张是真的,芙蓉地图是西汉时期张骞发明的一种保密地图。那时候,匈奴和月氏有世仇,而西汉则想联合月氏夹击匈奴,便派人出使西域。张骞领命,但是生怕地图被匈奴毁了,所以费尽心思地绘制了这样一幅芙蓉地图。芙蓉地图其实就是由几种不同的地图构成的一种图案,可以当作装饰品刺绣在衣服或者马鞍上,这样就不会被人发现。老师的地图就是这样的芙蓉地图,而且他已经告诉我们哪幅地图才是真的了。”
周?忽然想到那句遗言,瞪着眼说:“老地图,要找最老的那幅地图!”
陈昊微微一笑,说:“没错,就是那句‘要往老的找,新的不管用’。这五幅地图中,唯有一幅是真正的地图。”
胖三说:“要死,这五幅地图在我看来都是老地图啊,反正和现在的地图不一样,这要怎么办啊?”
瘦猴说:“我们这里也没有图书馆、档案馆,否则还可以查一查,比对一下说不定可以找到。”
冯老九说道:“来不及,这一来一回又得耽搁了。”
此时,陈昊打破众人的牢骚道:“不用查了,我知道哪一张最老。”
众人齐刷刷地看着陈昊,陈昊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低头看着打印纸说:“这张是真的。”
胖三拿起来看了又看,说:“哥们儿……靠谱吗?这可不是瞎猜的时候啊。”
陈昊白了他一眼,说:“我什么时候瞎猜过!我把这些地图都回想了一遍,与过去我看过的那些地图一一比对,山脉、地势,以及河流。虽然地图都是老的,但是每个朝代对山脉和河流的命名以及流向都会不一样,从中我可以推测出这张是五代的地图,也是最靠近郭璞那个年代的地图,而其他的分别是元代、北宋以及明代的两张地图。所以我可以肯定那张是真的。”
瘦猴张着嘴说:“不是吧……你居然背出来了?”
陈昊捂着鼻梁说:“我也费了不少力气,所以昨天晚上我还没有办法回答你们,这实在需要一段时间,而我们没时间再去调查地图的出处了。”
众人沉默片刻,霎时爆发出欢呼声,激动地拍着陈昊的背。陈昊只是微笑着看着周?,周?从兴奋中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么,我们算是找到这两座墓的正确位置了,接下来我们怎么安排?”
陈昊把地图拿起来对着光照了照,说:“地图虽然出来了,但是无法与现代地图对照,怎么去我们都不知道。还有,就是上面这个地方是什么意思?”
众人把目光投向陈昊所指的最边上那个黑色的三角,陈昊在边上用简体中文做了标注??阴阳道。
周?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陈昊说:“我不是很清楚,我只是把老师的文字给翻译出来。不过你们看,这黑色的三角好像只有一半,它还有一半在哪里?我想,这不是完整的地图。”
胖三忍不住叹息道:“搞了半天,这不是完整的地图啊……那要我们怎么办啊?”
周?忍着内心的失落,盯着陈昊手里的地图看了半天。忽然,他想起了昨天叶炜说的阴阳双生墓的概念,说:“别着急,要不咱们继续看书?书里也许有暗示。”
瘦猴说:“的确,如果再不看书,我们可能又无法和书里的进度保持统一了。”
胖三赶紧说:“那还等什么?你们不觉得难受吗?再不看我就要抓狂了。”
周?把目光投向陈昊,陈昊点了点头,默默地打开了那本书??
林旭回头看着翠娘,翠娘身上都是血迹,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林旭正想开口,翠娘马上用手堵住了他的嘴,直摇头,好像他们都不能说话似的。
就在此时,林旭又听到一声巨响,犹如山石崩裂。翠娘马上捂住自己的耳朵,原本在推石头的冯禄喜和魁六爷也站直了没再动,垂着手像没了生命的僵尸一般。
林旭抬头看着天空,天上正飘着小雪,他们几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冰雪中观察着四周的动静。那一声巨响后再也没有其他的异状,翠娘死死地盯着那块刻有“阴军羽檄”的石头,那块石头不知道此时为什么在没有人力推动下居然开始自动转动,就像石磨似的发出滚轮的声音。
忽然,林旭他们觉得脚下开始微微晃动,此时翠娘再也忍不住,皱眉开口道:“快躲开!”
她话音刚落,林旭发现一旁的林子里猛地蹿出一个东西,一下子就扑到了翠娘后背上。翠娘一个踉跄,连忙用手去够背后,但是因为太慌张,所以根本使不上力气。林旭赶紧上来帮忙,愕然发现翠娘的背上居然趴着一个已经死去的村民,就是那些原先还躺在村子里的尸体。那死去的村民就像婴儿似的抱着翠娘的后背,居然还在微笑,这样的笑容令人看得毛骨悚然。还没等林旭思量出它们怎么会自己移动,乞儿已把翠娘背后的尸体给硬掀了下来。尸体硬邦邦地倒在地上,根本难以想象刚才那样迅速移动的样子。
乞儿动了动下巴,示意大家快走。刘飞指着还戳在石头边的那两个人,意思是他们怎么办。乞儿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她没办法扔下魁六爷不管,但就因为那片刻的犹豫,那块原本还在移动的石头忽然不动了,随即他们感觉地面忽然下陷。几个人连同边上的尸体和冯禄喜、魁六爷二人通通掉落到缝隙内,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幸好刘飞和乞儿在最关键的时候打出了各自的流星锤,可惜只有刘飞击中了,乞儿无奈只能用自己的流星锤钩住刘飞的锁链。刘飞还没来得及骂,林旭一把就拽住了他的肩膀,还捎带着翠娘,他一个人顿时吃下四个人的全部重量,连骂娘的力气都没办法使。
林旭连忙喊道:“刘飞不要松手!”
刘飞龇着牙憋着一股怨气瞪着林旭,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多说。林旭看着深不见底的洞穴,魁六爷和冯禄喜已经不见了,也不知他们的生死。他关心地看着下面的两个女人,不过她们都不是什么小家碧玉的女子,除了稍微有些惊慌外,其他还算安好。但是这样的锁链能支撑多久,刘飞自己心里都没底,他调整姿势,靠着自身的肌肉和平衡感努力使自己的重心向上。他对着林旭喊道:“你不要把所有的力气都压在我身上,我会拉不住的!”
林旭低头看了看翠娘,也很想尝试抓住锁链,但是他只要一动,下面的翠娘很可能就会掉下去,只好无奈地说:“不能动,下面翠娘有危险!”
刘飞脑门儿上都是汗水,身体不停地往下滑,他低声骂道:“妈的,我坚持不了多久,你们看看边上有什么可以借力的吗?”
乞儿却阻止他们说:“刘飞别说话,你听?”
刘飞屏住呼吸竖起耳朵,本来就练就了一身的本事,所以很快他就听到下面有微弱的呼叫声,听上去像冯禄喜的叫喊。刘飞瞪大眼睛:“他居然没死,那么下面估计不是太深。”
乞儿朝下面看了看,随后说:“我先跳下去看看,你不要下来,保护好翠姐姐。”
刘飞还没来得及阻止,乞儿一个“燕子穿月”就跳了下去。众人紧张地往下张望,不久便听到乞儿说:“刘飞跳下来吧,下面有支撑的东西!”
刘飞听罢便朝林旭和翠娘点头道:“那么我们下去吧。”三人点头,同时纵身一跃,跳入了洞穴。原来以为深不可测的洞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深,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下面非常空旷,是一块很大的平地,所以说话都有回音。
翠娘问林旭:“林大哥,有火折子吗?咱照个亮儿先看看。”
林旭摸出火折子,打出了一点儿微弱的光。他发现这里居然是一个地下村庄,通过光线可以模糊地看到四周的房屋,但是没有树木,只有石头。
乞儿焦急地朝他们喊道:“快过来,干爹受伤了!”
三人连忙朝乞儿的声音跑去,发现冯禄喜缩在两块石头之中唉声叹气,不过看样子没什么大碍。而魁六爷则非常不妙,他栽在一块尖锐的大石头上,右肩已经一片血迹。也亏着魁六爷一身硬气,如此疼痛居然一直硬生生地憋住,没叫出一声来。
乞儿着急地从自己的袋子里拿出药粉给魁六爷服用,但是没有绷带。林旭马上说:“我这里有救助用的药品,先给六爷止血。”
魁六爷痛苦地抬头看了林旭一眼,点了点头示意让他来包扎。林旭小心翼翼地脱下魁六爷的衣服,他的伤势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这样的伤在平时都可能要人命,现在……林旭不敢多想,赶紧低头给魁六爷包扎,尽量把绷带绑结实。魁六爷舒出一口气,笑道:“没想到我魁老六杀了那么多人,今天会死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哈哈,妈的,报应啊!”
乞儿忍着眼泪说:“干爹,你不会有事的,我会救你出去的。”
魁六爷摆了摆手,撑起身体,看着四周,但是已经没有人能够代替他继续走下去了。他说:“毛瞎子的板子在哪里?”
乞儿说:“在我这里,我身上带着两块。”
魁六爷摸出自己的那一块,那一瞬间,四周忽然刮起一阵阴风,寂静的地下村庄仿佛冥府般毫无生气,透着阵阵寒意。他们明显感觉到,这黑暗的深处还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他们。
魁六爷迅速把泥板塞回衣服内,抬头看着四周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乞儿摇了摇头说:“乞儿不知,不过应该是那个村的下面。而且这里很奇怪,到处都是石头,石头上还刻着东西,但是我看不懂。”
魁六爷忽然感觉胸口一闷,咳嗽道:“咳咳,毛瞎子如果还在,也许知道这里搞的是什么名堂,可惜……”
乞儿咬着嘴唇低下头。魁六爷看着林旭说:“这位兄弟是谁?”
林旭抱拳道:“我是一名军医,叫林旭,受虎兄之托,要我把身上的一包东西带到此处。”
魁六爷眼神一黯,说:“虎子……他……”
林旭低下头,翠娘忍不住暗自哭泣起来。刘飞见状便说:“林旭代替虎哥加入我们,但是现在我们之中已经有人身带两块板子,这……”
魁六爷忍住伤痛,让乞儿扶他站了起来,充血的眼睛像狼一样环视四周,说:“可能是虎子猜测有误,也可能是因为他不想让我们任何一个人独自逃命甩掉同伴吧。这里透着古怪,像村子,却没有一丝人气。”
乞儿微微蹙眉,但是没有说话。林旭发现她神色异常,便问道:“乞儿姑娘,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乞儿说:“我只是觉得身后跟着我的东西更加明显了,好像原本才一个,现在有两个。”
刘飞说:“莫非是你身上有两块板子的缘故?”
乞儿摇头看着魁六爷,魁六爷捂着伤口有些无奈,说:“但是现在虎子也不在了,这郭璞墓到底在什么地方我们也不知道,连稍微有点儿门道的毛瞎子也死了,现在我们算是山穷水尽了!”
此时翠娘开口道:“我知道。”
魁六爷打量着翠娘,而翠娘冷着一张脸显得十分镇定,不像冲动说出来的话。她此刻的眼神显得非常陌生,和原先那倔强善良的姑娘有所不同。
翠娘淡淡地说:“虎哥说了,如果他出了什么事,就由我来带着诸位去郭璞墓,其间,我的话就是他的话,各位要听从我的安排。”
刘飞不服气地问:“那你前些时候干吗不告诉我们?”
翠娘叹气着摇头道:“虎哥说了,一定要等我们所有人都到了这里才能说,否则我们就没有办法去。”
刘飞和林旭搀扶着魁六爷,翠娘蹲坐在地上,说:“虎子哥也说过有这么一个地方,他说,这里正好是公主坟和郭璞墓交界之处……这里的人现在都已经成了鬼。”
林旭看着翠娘,忽然觉得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她哀怨地看着林旭,林旭被看得心头一紧,好像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似的。
乞儿也看出了翠娘的异样,便试探地问道:“翠姐姐,那么这里到底是哪里?”
翠娘说:“这里是阴阳道。”
刘飞问:“什么是阴阳道?”
翠娘说:“这里原本是一次地牛翻身所产生的裂缝,后来有一个高人在地底修建了这么一个村子,这个村子里住着两种人:一种是没有呼吸的人,和死人无异,他们不需要空气;一种是方士,各个身怀绝技。平时这条裂缝都是封闭的,只有在祭祀的时候他们才出来,所以上面的活人都把他们当作阴兵,而那些方士则成了当地人口中的鬼神。”
刘飞问:“奇怪了,那你前面怎么还装作不知道似的,跟着我们一惊一乍。”
翠娘面无表情地说:“虎子哥说了,一定要等你们到齐后,我才能说。”
翠娘站了起来,看着四周,继续说:“这里原本是方士修炼之处,与世隔绝,乃是一方人间桃花源,可惜……最后还是被朝廷发现,这里的半死人通通都被抓了上去,而在这里研究修炼的方士被全数杀死,秘籍丹方都被付之一炬。方士被杀之时曾发下毒咒,要那些当时告密的村民每年都为他们祭祀焚香,犹如自家亲人被戮一般,若是忘却便年年死人,直到化为死村为止。其实也算不得毒咒,只是对于死的一种怨恨。”
魁六爷说:“那么你的意思是说,虎子原本就知道有这个地方,而且要带我们来的就是这里?”
翠娘转过头看着他,点头道:“没错,虎子哥要带你们来的就是这里,而现在我们都到齐了。”
刘飞冷哼一声道:“到齐个屁,你的虎子哥和毛瞎子不都死了吗?这算哪门子的到齐?”
翠娘的眼睛依然毫无波澜,说:“只要我们把七星铜柱上的泥板都带齐了就可以了,没有那些泥板,我们就没办法开启郭璞墓中最后的机关。”
刘飞还想和她争,但是被乞儿拦住,她凑近刘飞说:“刘飞,不对劲儿,这个翠姐姐太古怪了……”
刘飞一怔,看着翠娘。翠娘沿着石头来回地走,像在找什么东西。一旁不出声的冯禄喜忽然大喊大叫道:“鬼!有鬼!”
乞儿警惕地看着四周,忽然意识到什么,低声说:“不好,之前和我们一起摔下来的尸体不见了!”
冯禄喜失控似的冲向翠娘,一把掐住翠娘的脖子,念道:“你是鬼!你是鬼!”
翠娘毕竟是一个女人,她痛苦地朝林旭伸出手求救。林旭见状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拳打翻了冯禄喜。冯禄喜还想再冲上来,却被刘飞制住。冯禄喜红了眼,指着翠娘说:“她是鬼,是鬼……我早就该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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