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宗教裁判所(4)(2 / 2)
巫马火野也仰头怔怔地看着米迦勒,眼里渐渐有泪水涌出:“迦斯……迦斯……”
“别喊了!”耳膜被刺得生生的疼,我咬牙。
“你这恶魔!迦斯怎么会为了你这样的恶魔而甘愿被钉上十字架!”巫马火野瞪着我,眼里是深刻的憎恶和鄙夷,我忽然有些畏缩。“迦斯是神的孩子!迦斯离开一定是因为后悔跟你在一起!迦斯的死都是因为你!恶魔!”我手一抖,甩开她,猛地后退一步:“你乱讲。”
迦斯怎么可能会后悔!我怔了怔地低头看了一眼脚下,被满地残破不堪的尸首骇到,鲜血横流,我惊恐地缩了缩脚,似乎那满地的狼籍都与我无关。
我什么都不怕,最怕迦斯的离开和厌恶的眼神,但迦斯不会那样对我。
米迦勒看着满地狼籍,拉起坐在地上惟一幸存的巫马火野,转身消失在空气中。我怔怔地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渐渐离我而去。蓦然,他回头看向我,眼里是一闪而过哀凄与温柔。我愕然,那眼神,明明是迦斯。
只一眼,他便又恢复了平淡温和的模样。
“洛特……”看着米迦勒消失,我茫茫然,四下里寻找。被我吓住的洛特忙第一时间蹿到我身边:“我在我在,怎么了?”
“有没有糖?我想吃糖。”我舔了舔干涩的唇,声音细如蚊蚋,“奶糖。”
洛特伸手,竟然真的摸出一块糖来。于是,魔界的女王陛下,站在一地残骸间,只径自低头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将糖放入口中,甜甜的味道,很熟悉。
延续了数千年的宗教裁判所,倾刻间被一个叫做东方晓的吸血鬼毁灭。
东方晓这一个名字,成了魔界的传奇。
不是白颜夕,不是莉莉丝,只是东方晓。
迦斯曾经说过,东方即晓,是新的开始。
仿佛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我浑浑噩噩地睡了很久。
有什么在舔我的脸,我有些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一团雪白的小毛球。“小白?”
见我醒了,小白动了动小小的耳朵,“咕唧”一下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我。揪了揪它的耳朵,我抱着它坐起身,这是一个有些陌生的房间,我拉开门走出房间。
门外是一个木制的手扶楼梯,我站在楼梯口向下张望,楼下竟是一个大厅,开了门便可以闻到空气里弥漫着糖果的香甜味道,我看到熟悉的玫瑰红墙面,金色的线脚,框格式的木制护壁板,框内四周镶着花边,中心衬以浅色的东方织锦,明亮的水晶吊灯把橱柜里各种牌子、各种口味的糖果照得亮闪闪的,分外诱人。
这里,是消失许久的锦绣糖果屋?!
一个震天响的呼噜声把我吓了一跳,我稳了稳,差点从楼梯口摔下来,却见小山横卧在沙发上,占据着宽大的沙发睡得香甜无比,背着弓箭的乌桑也靠在一旁的坐椅上睡着了,小精灵奥兰多竟然躺在橱柜里和糖果睡在一起,像个漂亮的糖果娃娃。
“醒了?”一个淡漠的声音冷不丁地在身后响起,我转身,看到少年版的魔王撒旦,微生阳同学正站在我身后。
“呃,老板?”我是丈二和尚,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啊呜,晓晓你终于醒了!”一个夸张的声音从楼下响起,穿着粉红色蕾丝围兜的洛特华丽丽地冲上楼,伸手便要来抱我。微生阳抬手拦住:“她是我的妻。”
洛特眉头一挑:“我是晓晓创造的!”“别惹我生气。”微生阳的唇抿成一条直线。洛特一脸怕怕地躲到我身后,扁扁嘴,指向微生阳:“他欺负我!晓晓,你看他欺负我,你要保护我。”
“我怎么在这里?”没有理会他们的胡搅蛮缠,我径自问。微生阳一脸淡漠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自己的脚尖:“你不是很喜欢糖果屋吗?”
“嗯?”我点头,随即一脸恍然大悟,“你该不是因为我喜欢糖果屋,才——”
“如果你喜欢,我不介意跟你在这里生活的。”微生阳侧头没有看我,一脸施恩状,十分淡定地道。我当即笑场。他微恼地皱眉,白皙的脸颊上染了一丝淡红。笑声惊醒了睡在楼下的几只妖怪,他们纷纷看向楼上。
“宗教裁判所与魔界有数千年的积怨,屠戮魔族不计其数,现在虽然被女王陛下毁灭,但所长巫马火野不知所踪。”狼族的乌桑慢慢走上楼来,看着我道,“更重要的是大祭司米迦勒,唔唔……”洛特一边冲上前捂住他的嘴巴,一边紧张兮兮地来看我的脸色。
我笑得有些勉强:“我出去走走。”抱着小白走出锦绣糖果屋,我听到身后乌桑的闷哼声,似乎被洛特揍了。
“你个大嘴巴,你个大嘴巴,让你乱讲话!”我回头,看洛特一边凑乌桑,一边还念念有词,微生阳站在一旁袖手旁观,小山和奥兰多早已经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兀自睡得舒坦。
嘴角微微有了一丝笑意,我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大街上,锦绣糖果屋还开在以前的地段,没有丝毫偏差。
天已经黑了,a市的夜晚霓虹闪烁,亮如白昼,街上车流如织,一片人世间的喧嚣热闹。一路走过,都是熟悉的景色。一切都没有变,我的心境却变了,这便是景物依旧人事全非吗?紧紧盯着过往的行人,我能够听到他们的心跳,可以看到他们血管中血液流动的样子,可以想象那些暖和的温度。
当初,我就是在这里遇见洛特的。
舔了舔唇,沿着霓虹闪烁的街道,我慢慢走过。停下脚步时,我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一家酒吧门口,招牌上的霓虹灯一明一灭间,勾勒出两个妖艳至极的字体:“夜魅”,摩文的酒吧。可是摩文却已经不在了,不知道离现在怎么样了?
站在门口,我看着进进出出的红男绿女,这间酒吧的生意竟是十分的红火,不知如今的主人又是谁。忽然间十分想念摩文调的酒,那一种叫作“火焚”的酒。
我缓缓走了进去,昏暗而充满魅惑的灯光,四周充斥着缭绕的烟雾,与当初别无二致。
“暗夜的降临,沸腾的旋律,萦绕千年孤寂。血的盛宴,妖之魔光,在这城市狂欢……”一阵熟悉的旋律,声声入耳却又暗哑奇异的声音。我猛地瞪大眼睛,看向酒吧高台的旋转椅上那个正在弹吉他的身影,灯光没有打到他身上,我一时分辨不清他的容貌,只听他自弹自唱着。
那个人,是摩文?!不可能,摩文明明已经……
“对不起,未成年人不能进入。”一个白衣侍者拿着拖盘走上前挡住我,极有礼貌地指了指门口竖立的牌子。
我的嘴角抽搐抽搐再抽搐,再一次受到严酷的打击,我的模样真的有那么不济?我看起来真的有那么像未成年人?
眼前这个侍者并不是当日的那个侍者了,我记得那一回审判者闻人白血洗了酒吧,在场的人无一幸免。
“请出示证件!”那白衣侍者有些不耐烦了。
“上面那个人是我朋友。”我指了指高台上的那个身影,做了和当时的洛特一样傻的事。
“你说摩文少爷?”那侍者一脸怪异,随即满面崇拜地望向高台上那个身影。
“千年的时光,未曾有过片刻的思念,爱从不曾走远……”仿佛为了印证我的猜想,那个声音仍在吟唱着,和记忆里的某一个声音重叠,那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一般。
“摩文?”我微微眯起眼睛。不可能,我是亲眼看着摩文在阳光下消失的。如果不是摩文,那么此刻高台上那个男子,只有可能是,离!
“离,是你吗?”我张口,声音不高,可是我知道他能听见。那个身影微微凝滞了一下,歌声蓦然而止,随即身影微动,走出了那片暗影。暗红的竖领风衣,苍白的脸颊,微卷的酒红色长发,狭长的凤目,是摩文的身体,摩文的打扮,可是我知道这副身体里的灵魂,是一个叫作离的人。
↑返回顶部↑